“想在有限的生命中爆发出最绚丽的焰火吗?想体验自由市尊贵奢华的生活吗?想成为百里挑一的胜利者迎接万人敬仰吗?报名参加‘舞者计划’,成为‘舞者’一切皆有可能!”
每次路过这里都会听到一段慷慨激昂的宣传语,伴随着一段肌肉发达的少女怒吼、挥舞刀剑庆祝的视频。不得不说它的宣传效果非常棒,连丽丝都心动了。丽丝一直想参与到这个计划中,但迟迟下不定决心。
自由市,那是个多么神秘的地方啊。虽然丽丝住的地方离自由市不远,甚至在晴朗的夜间都能看见从自由市散发出的灯火,但她从未接近过自由市。自由市和各国之间极其严密的封锁足以喝止任何擅自穿越边境的尝试,如果这还不够,那些被射杀、吊起的尸体绝对是最有力的警告。
她倒不是迷恋这里的生活,事实上,没有人会迷恋垃圾堆里的生活。来自自由市的垃圾随意地堆在这里,自有七国国民前来分拣、消化。垃圾场的生存条件绝对算不上优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住在漏风漏雨的棚屋里,闻着刺鼻的污水和臭气,面对毒虫的袭扰。没有了执法机构,暴力便成为唯一交流语言:时常能看见两人甚至两群人为了一份垃圾大打出手,直到其中一方再也站不起来为止。然而看客们并不排斥这种斗殴,她们甚至会在一边欢呼叫好,毕竟这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在冲突中受伤是极其危险的:在没有任何医疗保障的条件下,一点外伤就有可能导致致命的感染,进而引发死亡;但是死亡在这片土地太常见了,以至于人们都见怪不怪。丽丝也曾在垃圾堆中翻找到尸体,尸体被切成几块,几乎不成人形;除了血污令她作呕以外,她并不感到恐惧,甚至还上前翻找尸体身上有无食物。
至于吃人这种事,丽丝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也许那只是长辈吓唬小孩子的童话吧。她听过太多童话了,大部分都已遗忘;少数仍然记得的被她翻来覆去的咀嚼,比如那场战争。长辈会讲起那场战争,讲起战争之前的好日子,那时的人们吃喝无忧,衣着光鲜;住在风雨和毒虫无法侵袭的建筑中,空气不像今天这样污浊,自由市也没有被隔离开来。丽丝并不知道那时的生活是怎样的,她出生在战后,世界在她眼中一成不变,好吧,也许会变得更坏。
让她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她的妹妹,捡来的。当时她还小,妈妈抱着发着高烧的小家伙挤进棚屋,丽丝大声哭闹,试图把她赶走。小家伙被烧迷糊了,呆呆地看着二人的争吵,好像这一切和她无关似的。
好在她没有把那个婴儿掐死,妈妈离开后,妹妹就是她唯一的陪伴了。看着一个人慢慢长大的感觉是奇妙的,尤其是在这么贫瘠的情况下。随着小家伙身高的增长,她似乎越来越瘦、越来越脆弱,需要加倍的呵护才行。不过至少她看起来很健康,能跑能跳,唯一的缺点是不会说话,可能是发烧弄的。跟着丽丝去捡垃圾时,小家伙会在垃圾构成的山岭上跳来跳去,看起来是那么活跃、无忧无虑。她喜欢在垃圾堆中翻找闪光的小玩意,她拿回家的小玩意已经堆满了角落,丽丝得十分小心别把那些东西碰倒了,不然还会惹小家伙生气。
丽丝用木棍捅咕垃圾堆,挑起最上层的塑料制品,露出一盒压扁的蛋糕。口感绝对不算好,但足够饱腹了。
“小家伙!”丽丝激动地叫着。听到她的喊声,小家伙快速地跑过来,看到丽丝手里的蛋糕后眼睛都亮了。她把手伸向蛋糕,但是丽丝阻止了她:“这个要回家再吃”,随后摸出一颗糖作为补偿。小家伙做出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收下糖跑开了。丽丝看见她只穿了一只拖鞋,便又把她叫住,询问她另一只拖鞋在哪里。小家伙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丽丝叹了口气,又得花时间给她找一双拖鞋了。
那个奇怪的女人又来了。她住在垃圾场另一边,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眼窝深陷,还挂着两只黑眼圈。前些日子她提出帮丽丝带小孩,但是丽丝没有答应;让小家伙留在身边是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方式。垃圾场里出过不少儿童失踪的事情,有时候过几天还会在附近找到她们残缺不全的尸体,丽丝不希望小家伙也变成那样。
虽然丽丝拒绝了她,那女人仍然不时和小家伙套近乎,有时还带着块刻满符号的砖头。令丽丝惊奇的是,那块砖头可以从中间裂开,中间的片状物轻盈而柔软,半透光,上面同样刻着神秘的符号。丽丝觉得这块砖能值不少钱,想要拿近了看看,女人却把它紧紧揣在怀里。女人告诉她,这东西叫“书”
“输?”丽丝有些警觉,“输给谁?”输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意味着受伤和死亡。
女人苦笑着摇摇头,又开始重复那些怪话,什么老祖宗的知识啦,什么教育断代啦之类的。丽丝也不便深究,除了找吃的之外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对每个人来说有用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小家伙喜欢闪闪发光的玩意,女人会刻意寻找砖头,而包括丽丝在内的大多数人翻找的唯一目标便是食物。她将那块蛋糕放进背囊,今晚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太阳渐渐落下,山岭蒙上一层金光,山谷笼罩在阴影之中。丽丝把小家伙叫回身边带她往家走去。晚上这里会有可怕的野生动物出没,最好不要在晚上活动。看来小家伙什么也没捡到呢,她垂着眼皮,撅着嘴,一声不吭。如果捡到了满意的东西,她一定会张着嘴,发出不存在的声音,向丽丝“描述”那东西多么漂亮;丽丝也会配合她做出惊讶的表情逗她开心。
回到家中,丽丝拿出被压扁的蛋糕,这肯定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吃的最好的一次,连肚子都发出满意的咕噜声。小家伙从女人那里拿来了一块砖,这让丽丝十分惊奇。两人借着蜡烛的微光“阅读”上面的符号,不过丽丝根本不认得。符号有种神奇的催眠能力,她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下起了雨,她看见小家伙披着塑料布站在雨中,她努力呼喊,小家伙却头也不回;雨越下越大,小家伙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丽丝被惊醒。外面果然下着大雨,她翻身寻找小家伙,还好,小家伙安静的捧着砖头睡着了。担心她会被砖头压得难受,丽丝帮她挪开了砖头,还帮她理了理头发。不过小家伙的额头怎么这么热啊……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丽丝想了想家里已经没有剩余的草药了,看来明天又得去换些草药回来。能用什么换呢?她看向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她会原谅我的吧……
丽丝在集市上又看见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冲着丽丝傻笑,丽丝赶紧绕过她。女人紧跟在她身后,询问小家伙的情况,丽丝不多言语,但女人依然紧跟不舍。丽丝实在不耐烦,对她吼道“滚开”女人这才停下,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来到草药铺,向老太太寻求药方,并把手中的小玩意展示给她看。老太太摇摇头,表示这些玩意还不如一个果子有价值。丽丝跪地哀求,但老太太不为所动;她的女儿,一个精壮的女人出来赶走了她。
丽丝无神的走在集市的空地上,思考着该如何治好小家伙的病。那个女人又回来了,问她是不是小家伙生病了。
丽丝瞬间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她昨天就有些无精打采……”
“如果是你害的她生病,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她揪住女人的头发,恶狠狠地说。
女人赶紧摆摆手:“不不不,绝对不敢。我只是关心你们嘛,现在都没多少孩子了……”
这倒是事实,丽丝小时候和她同龄的人可不少,后来她们或是夭折,或是离开,丽丝长大后就很少再看到小孩子了。
丽丝放开她,女人继续说道:“如果她不舒服,我那里有点药片,也许能帮上忙”
丽丝很难信任她,但是出于试一试的态度答应了女人,毕竟女人和小家伙接触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伤害她——至少在明面上。女人眼睛放光,要求她带着小家伙来自己家。虽然很不情愿,但女人坚持如此,还提出可以帮她背一会儿。为了防止那个女人欺负她俩,丽丝拿上了一把锈刀,用塑料布裹住,藏在衣服里。两人向垃圾场的另一边走去,期间女人不断地找话,丽丝只是简单的回答着。
“你是出生在战后的吧?”女人问
“嗯”
“那你没见过那场战争咯,也没去过自由市”
“嗯”
“你听说过学校吗”
“没有”
“也没听说过教育?”
“那是什么?”
“我是生在战前的,那时人们还崇尚知识……”
“芝士?那东西确实很好吃”
“不,我是说知——识——”女人转过头来看向她:“知识就是力量”
“芝士确实能带来力量”想起不知多久前捡到的一片芝士,丽丝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女人笑了:“知识可以用来制造芝士呢”
丽丝没了问题。这已经超出她最疯狂的想象,什么芝士能制造芝士?
女人继续讲着,在她的话语里,战前的美好时代从未如同这般清晰地呈现在丽丝的面前。
“车”是一种可以载着人移动的钢铁巨兽,用女人的话说,可以用几分钟横穿垃圾场;“分钟”是计时单位,一个昼夜有一千多分钟;“伞”是一种可以遮蔽阳光和雨水的东西,它可以“砰”地一下张开,再“砰”地一下合上;女人注意到她手中闪光的小玩意,她说那是“发卡”,说罢便将那东西挂在小家伙的头发上,她还说,战前的集市到处都有这玩意卖;“臭美”是一种形容女孩子爱美的词语,“化妆”则是一种变美的手段;人们从土地里种出粮食而不是在垃圾堆里翻出来,这种能力叫做“农业”,而制造“车”、“伞”、“发卡”的能力叫做“工业”……
丽丝渐渐好奇了起来,不断地抛出问题,而女人似乎无所不知。那个世界的细节多到令人吃惊,她渐渐怀疑童话讲的是不是真的。
“那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
“因为我们输了”女人苦笑道,摇摇头。
“输给谁?”
“外国人”
“外……国?那是什么?”
“就是占领自由市的人”
“自由市里全是外国人吗?”
“也有圣凯妮亚族裔”
“圣什么?”
“圣凯妮亚族裔”女人的眼神突然认真了起来:“你我都是圣凯妮亚族裔”
“讲讲这个……圣凯妮亚呗”
女人便讲起了圣凯妮亚的历史,那些数字大到丽丝无法想象:
“你刚才说一天才一千多分钟,圣凯妮亚的历史竟然有四千年?!”
“是啊,很难想象吧?人们撑过了几千年比现在还要艰苦的条件……”
“你说有圣凯妮亚多少人来着?”
“三亿,那可是三万个一万呢!”
丽丝皱了皱眉,恐怕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数字。
越过一个山岭,女人指向前方一片野草地,那里藏着她的家。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其中的玄机,事实上直到走到跟前丽丝才看出来这里还藏着一个建筑。和丽丝的棚屋比起来,这简直是童话中的那种建筑:房屋的框架由木棍编成,上面搭着野草和树叶,四壁是由泥土砌成的。房屋里很凉快,但丽丝更感兴趣的是房屋后面那一小片松软的土地。
“这是用来‘种植’的,‘种植’是一种农业技术……”
“农业都这么小吗?”
“不全是。虽然这种小型农场在圣凯妮亚占多数,但是也有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型农场“
“那么大种植起来会非常累吧?”
“没事,有农业机械帮我们种植和收获,我们只需要坐在家中操作它们就好了……”
“那些农业……东西呢?”
“尘归尘,土归土”
“什么?”
“一句俗语罢了”
丽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背着妹妹,她把妹妹放在房屋里的一坨茅草上。茅草很干燥,摸起来很舒服。小家伙依然神志不清,嘴唇扇动,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女人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即开始在一面墙壁前翻找起来。丽丝的目光随着她移动,发现四壁都被各种砖头占满。她随意走近一面墙壁,发现那些砖头上的符号至少有两种形式。女人找到了一个小药瓶,打开,倒出两颗白色小石头,就着水喂到小家伙口中。随后,她又检查了小家伙的身体,发现她的脚底被划了一道口子,已经结痂了。
女人从墙上拿下一小瓶棕色液体,倒在小家伙的伤口附近,再拿一小块布将她的脚包上。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女人对她微笑。
“我就应该给她多备两双鞋子”丽丝懊悔地说,“她总是丢三落四”
女人安慰她自己可以编织一双草鞋给小家伙穿。丽丝不信,女人便用几条茅草编织起来,很快便变出一个鞋底的形状。丽丝惊奇于女人精湛的手艺:鞋底看上去和她的拖鞋没什么不同,而她从没见过哪个人会编织草鞋,她们的拖鞋都是捡来的。
两人坐在屋檐下,面对那一小片“农场”,一些植物的嫩芽已经出土,丽丝好奇地想上前摘下一根,被女人阻止了。
“你提前把它拔出来就没有效果了”
丽丝有无穷多的疑问,女人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听女人说,砖上的符号分别代表两种文字系统,大部分是外国人所用的,看起来就像一条线;另一种更复杂的则是圣凯妮亚本土文字,但是几十年来已经逐渐失传,就连垃圾堆里也找不到了。
转眼间便到傍晚,两人走进屋,小家伙似乎有了些活力,见两人进来,扭头看向她们。女人点起一支蜡烛,小家伙艰难地爬起身,女人递给她一杯水。小家伙的眼睛里透出疑惑,丽丝向她解释这是女人的家。小家伙看到满屋子的砖块,眼睛都亮了。丽丝见她如此开心,不由得微笑起来。她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谢天谢地,过期的药还管用”
丽丝不理解什么是过期,女人耐心的向她解释,但是丽丝只听懂了“没效果”、“十年”等少数词汇。也许小家伙懂得更多,她正比划着双手试图解释呢。她的举动把两人都逗笑了。
女人拿过蜡烛,将一块木板掀了起来,从地下室里拿出些水果和熏肉,让丽丝和妹妹两人吃上了长久以来最好的一顿。
丽丝渐渐理解小家伙的手语:小家伙开始想念她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女人这里只有书,唯一闪光的是一块碎玻璃,这块神奇的玻璃能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女人叫它“镜子”。丽丝想起了小家伙头上的发卡,把它摘了下来,小家伙把玩着发卡,尝试再次把它别回头发上。她答应小家伙明天会把她的那些玩意取来。
第二天一早,丽丝很早便醒来,她拿起背囊,向家的方向走去。垃圾场的山岭时常变化,她迷路了。丽丝紧张起来,她试图向一个方向直走以确定自己的位置,但很快便意识到这不可能:在垃圾堆的山谷中她根本无法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丽丝准备往回走,但是她同样找不到来时的路。
恐惧包围了她,丽丝感觉自己从没这么恐惧过。今天起了浓雾,甚至连几米开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无数人在跟踪她,希望那只是污水流动的声音吧。衣服湿乎乎的糊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坑里,让她十分难受。终于,她看见了集市的一角,终于!丽丝长舒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可这个集市却是她从没见过的。人们穿着整齐的衣服慢走着,有的人停下来看着她,丽丝靠近她们时,她们却用手捂住鼻子躲开。丽丝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确实沾着一股酸臭味,回去后可得洗一洗。她试图向人询问自己身处何处,人们不是躲开就是告诉她各种从未听说过的地名。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很快就有两个穿着绿衣服的人赶了过来。
丽丝从没见过这么高大强壮的人。她们的头发长在下巴上,肌肉鼓鼓囊囊,轻易地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扔进铁笼子里。更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那个铁笼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她想起女人的话,说不定这就是“车”。
她被押送到一个巨大的建筑物里,那里的人穿着绿色衣服,头发长在下巴上或者干脆没头发。丽丝被扔进一间牢房,双手双脚被固定在一个椅子上,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走进来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隔着无数的铁条。她为什么要坐在那些铁条后面?丽丝正想发问,却被那人开口抢了先:
“看你的着装,你是垃圾场那边来的吧?”
丽丝点了点头。
“你脱离管制区域的原因是?”
丽丝不懂什么是管制区域,因此默不作声。
“这种情况很常见——在垃圾场里活不下去了就跑出来,正常来说是要判死刑的,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虽然不懂什么是死刑,但是“死”字已经足够让她恐惧,丽丝的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她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人一点也不像能在斗殴中存活下来的样子。她要跟我打一架?也许我还有点胜算……丽丝虽然从未跟人起过冲突,但是几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让她有一点自信。她双手握拳,准备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那人没有理她,继续说道:“……最近‘舞者计划’急缺人手,如果你愿意加入,可以免去一死……”
丽丝几乎跳了起来,“舞者计划”?就是那个天天宣传的东西?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这件事沾上关系。
“如果我加入舞者计划,就不会死吗?”丽丝颤抖着发问。
“是生是死还要看你自己,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你不参加必死无疑”那人“啪”地拍了一下桌面,丽丝被吓了一跳——那人哈哈大笑:“你连拍桌子的声音都怕,枪毙时不得吓得尿裤子?哦对我忘了,你们不穿裤子,哈哈哈”
墙壁怎么能杀死人呢?丽丝疑惑着。
“那我的家人……”
“如果你加入‘舞者计划’并活到最后,你可以将她们提升为国民,在非管制区生活”
“什么是国民?”
“比贱民高一级的身份”
“什么是非管制区?”
“就是你被抓的那片区域”那人开始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最后一个问题”
丽丝想了很久,“你的头发为什么长在下巴上?”
那人又大笑起来:“我是男人,你没见过男人吗?”
“什么是……”丽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好了,提问结束,你参加‘舞者计划’不?”
“在非管制区生活……不会被抓吗,像我刚才那样?”
“贱民在非管制区活动才会被抓,国民是不会的”那人不耐烦的敲着桌子,“你到底参不参加?”
丽丝想了想,非管制区的人穿着整洁的衣服,看起来不像天天饿肚子的样子;她没有留意那些高大的建筑,但是集市的繁荣程度已经给她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这不就是童话描述的样子吗……
“我加入”
“在这里签个名”对面的人递了一张薄布过来,上面画着丽丝见过的符号。但是她一个也不认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又忘了,贱民都是群文盲蠢货”他在铁条中打开一个门走过来,然后抓住丽丝的手,用一根针扎破她的手指。丽丝的手被她紧紧抓住没法挣脱,那人把她的手指按在薄布上。和塑料布不同,血在这种布上很快就干了。她的脖子被套上一个项圈,丽丝感到呼吸困难,十分不舒服。那人却提醒她不要试图摆脱项圈,否则下场还是死。丽丝只得克服这种不适感。
“好,现在你已经是舞者计划的参加者,一切行动听从指令,否则……”那人顿了一下,坏笑道:“有你好看的”
那人带领她来到一个屋子,命令她脱下现在这身破烂并洗个澡。
“臭死了”那人离开前说,他没有拿走丽丝脱下的衣服,而是直接被丢进墙上的一个窟窿。
丽丝从未使用过淋浴,她洗澡的经历都是在垃圾场旁那条河里进行的。丽丝研究了半天才明白只要转动墙上那个铁圈就会有温水流出来。这绝对是她洗过最舒服的一次澡,水温适中,也没又水生毒虫的侵扰;水从头顶流下来令她感到十分神奇,这是一种瀑布吗?
洗完澡后她便听到一段声音:“请‘舞者‘按照光标方向前进”
地板上几个玻璃小球闪烁着,丽丝跟着光闪动的节奏向屋外走去。她这才知道舞者远不止她一人,数十个少女赤裸着身体向同一方向行走着,没有人说话,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
看起来没人监管,如果她此时返回会怎样?丽丝想着,放慢了脚步……
前面的一位少女似乎打定了主意,转过身奔跑起来,不过还没跑出两步,丽丝就听到轻微的“啪”声,少女的脖子仿佛被割开,血液喷溅而出。她倒在地上挣扎,“继续前进!”一个声音命令道。丽丝走过那位少女时,少女还未完全死去,口中吐出血沫,四肢抽搐。丽丝甚至不敢回头看,心里默念,还好刚才没有停下。
前进的终点是个铁盒子,里面已经站着众多少女,她们都赤裸着身体,却没有人感到羞耻;丽丝走进去后不久铁盒子就关闭了,这里一点光都没有,她只能听见自己和别人的呼吸声。等了不知道多久,铁盒子发出嗡嗡的声音,人们都摇晃起来,丽丝被撞倒,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少女们艰难地移动位置,腾出来空间让倒下的站起来。丽丝已经十分疲惫了,她想坐着,可是很快被人拉了起来。好在盒子里足够挤,她可以靠在别人身上放松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铁盒子终于不再发出嗡嗡声,门打开了。照进来的光线晃得丽丝睁不开眼睛,巨大的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丽丝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她睁开眼观察这陌生的世界,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啊!天空是灰白色的,发出强光的星星取代了太阳照亮世间万物;地面平整而坚硬,干燥、光滑,反射着星星的光芒。无数少女在这天穹之下行走,有些已经穿上了衣服——一只手将一块布塞到丽丝手中,展开来会发现这正是其他少女所穿的。她学着别人的动作将脑袋和胳膊穿过那块布、随着它的自然下落,丽丝也穿上了一件这样的衣服。和她原来所穿的那种不同,这件衣服轻盈、舒适,最重要的是没有那种从垃圾场带来的臭味。
少女们一字排开,等候安排。她们被要求列队行进,每人分配到一个隔间。轮到丽丝时她迟疑了一下,立刻挨了一脚,几乎撞在墙上。好在她赶紧躲进房间里,才没有继续挨打。
房门关闭,柔和的灯光亮起,丽丝意识到这是一个类似女人自建房屋的房间:墙壁是土色的,摸上去是很粗糙的纹理;房间没有窗户,照明来自天花板;这里有着冬天般的温度,但是她并不感到寒冷。低沉的嗡嗡声是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而房间里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令她感到十分疑惑:这块石头竟然是软的,让她想起某种垃圾,有着各种形状,摸起来也十分柔软;不同的是,那些垃圾最多有躯干大小,而这个足够躺下两个人。小家伙捡了一个,每晚抱着睡觉。坐在这上面可比坐在地上舒服多了……丽丝想着,也许可以在上面睡觉?她躺在床上,这一路以来实在是太累了,她很快便睡过去。
刺耳的铃声吵醒了她,这铃声仿佛来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丽丝捂住耳朵。她发现自己被冻得手脚冰凉。地上的玻璃小球又开始闪烁起来,她这才注意到房门已经打开,门外有几名少女的身影路过。她颇有先见之明地加了进去,因为刚出门就看见几名身材高大的人挨个房间把少女揪出来。少女们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中站定,一个人站在一个高台上讲话,丽丝从没见过有人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舞者们!欢迎来到海城市,三大自由市之一……”
自由市?丽丝做梦都不敢相信,她竟然真到了自由市,看来“舞者计划”没有骗人。
“……在这里,你们需要为自己争得荣耀,希望你们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而不是变成他人的垫脚石……”
这句话有太多丽丝不了解的词汇,她已经晕乎乎了。
“……下面开始训练!”
丽丝渐渐明白所谓“训练”,就是一群人拿着木棍互相挥砍。看起来和垃圾场上的斗殴没什么不同嘛,只是武器变得更……无害了一些,木棍打在身上不会很痛,更何况还有盾牌可以格挡对方的攻击。每天训练开始前和结束后是吃饭时间,每个人拿到的东西都是相同的:一块棕色的蛋糕、一杯白色的水、一碗玉米粒。玉米粒实在是太好吃了,因此丽丝往往选择把它留到最后。如果这就是“舞者”的生活,她真该把女人和小家伙一同带来。
不过这种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第三天,她观看了一场斗殴:两名少女在一片场地中搏杀,她们挥舞着刀剑,刀剑劈砍在盾牌上爆发出火星,每一次与身体接触都会留下骇人的伤口。终于有一名少女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她丢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投降。胜利者宽恕了她,在观众的呼声中,失败者被抬下场地,此时她已经血流如注,丽丝很怀疑她是否能活下来。观看斗殴的过程中人群中出现了不小的骚动,毕竟这和垃圾场的斗殴没什么区别,很多人喜欢看。不过丽丝不一样,她从不主动挑衅别人,也懂得及时避让保命,如此程度对她来说已经太暴力了。她思考着如何才能在这种搏杀中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还有机会观看更多场斗殴,这给了丽丝充分的机会观察场地环境。场地是封闭的,这意味着她不能逃跑;地面基本是平坦的,意味着她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衣服看起来没有什么防御力,会被刀剑轻易地划开;甚至就连每个人穿的衣服也没有规律,有时候胜利者比失败者穿的更加暴露;盾牌可以挡住攻击,但如果对手足够灵活还是会把盾牌挑开。也许地上的沙石能为她提供一些掩护:把沙子扬到对手的眼里,她就有机会拖延时间。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现斗殴中的失败者并不能全部活下来。大部分的死亡都是冲突造成的:杀红了眼的选手根本不会在意对方是否要求投降,她可能还没丢下武器就被刺穿胸口;或者被对手先砍断手脚再虐杀,看着断手断脚的少女在地上爬行,丽丝甚至觉得这比死还要恐怖。也有时少女已经丢下刀剑投降,却还是在观众的呼声中被杀:胜利者骑在她的身上,割开她的喉咙,任由她挣扎着死去。被杀少女的惨叫是如此令人兴奋,以至于一些少女也学着呼声呼喊起来,令丽丝感到浑身不适:她们都是“舞者”啊!
看着身边的少女一个个被带走并在斗殴中非死即伤,丽丝开始担心起自己来,她什么时候会被拉上去送死呢?
不过这几天也给丽丝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由于充足的营养摄入和干净的起居环境,她的皮肤慢慢好转了起来,不再是从垃圾场出来时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丽丝的身材底子并不差,得益于小时候相对充足的营养供应,她的胸部在同龄人中堪称丰满。现在皮肤质量好转后,她赢得了不小的关注,不少人请求和她一同训练,在这其中,丽丝遇到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那是一位身材瘦弱的少女,总是躲在角落里。在她和丽丝说话之前,丽丝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的声音很轻微,却让丽丝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妹妹……她现在怎么样呢?
那位少女比她懂得多得多。她知道怎样正确使用房间里的设备,丽丝这才知道房间和洗澡水的温度竟然可以调节、天花板发出的光可以被关闭、脏衣服可以丢进墙上的窟窿,最重要的是她用来睡觉的柔软石头叫做“床”,而被她枕在脑袋底下的东西叫做“被子”;丽丝尝试了她的说法把被子盖在身上,果然睡起觉来舒服很多。她还教丽丝怎样多拿些食物或饮料、以及如何使用公共设备,比如“电话”和“邮箱”。在她的讲解下,丽丝知道了这里的“天”不是真实的天空,而是一片巨大的天花板。
“我们是在一个巨大的建筑中吗?”丽丝问她,喝了一口饮料。自从知道“饮料”这种东西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水——饮料比水好喝千百倍。
少女点点头。
“哇……”丽丝很难想象需要怎样的能力才能将整片天地都包裹起来。
少女介绍到,这是海城市最大的建筑,本来是一座体育场,后来才被改造为舞者中心。这样的中心在每个自由市都有。
“每个自由市?你的意思是自由市不止一个?”
“是的,一共有三个自由市和七个国家……话说你来自哪个国家?”
丽丝摇摇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复杂了。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说的七个国家,都是外国吗?”
“这得看你的定义了”
“什么是‘定义’?”
“……这么说吧,这些国家原本都是圣凯妮亚的一部分,那场战争——你一定听说过——结束后,圣凯妮亚国一分为七,外加三个自由市,可以说七国都不是外国,也可以说都是——毕竟现在七国之间连年战乱不断,我也是为了躲避战争才加入舞者计划……”
“战争是什么?”
“一种比舞者计划大成千上万倍的杀戮行为……”
少女继续介绍说,她是中北联邦的人,姐姐死在战争中,连尸体也没有见到;加入舞者计划多少能拿点抚恤金……一种被称为“钱”的东西。
“在非管制区生活,‘钱’是必不可少的。”她苦笑道,“但是挣钱非常困难,所以七国国民普遍很贫困……”
丽丝确实听困了。她伸了个懒腰,提出要训练一会儿。
少女立刻拿起武器起身,蹦跳着来到一片空地上。她虽然瘦弱却惊人的灵敏,丽丝的攻击全部被她化解,而她还能反过来捅丽丝两下。丽丝又被挫败,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情绪低落。少女赶紧过来安慰她,并提出教她一些动作。不过丽丝无论怎样练习都达不到她的灵敏程度,只得放弃。这更加深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恐惧。为了缓解气氛,少女提出教丽丝写信。
“可是我不认字”丽丝面露难色。
“没问题,有语音信箱”少女牵起她的手,两人来到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少女操作了一番,墙上亮起了一片区域,这片区域竟然可以显示出视频,还会对丽丝做出的手势有所反应。
“你先在这录吧,我在外面等你”少女不等她回答,转身离去,离开前还补充一句:“无论她住的地方多么偏远,信总是能寄到,而且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被第三者知道”
丽丝独自处于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中,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恍惚之中,她说了可能有好几十分钟,期间不断全部删除、重来。等她认为满意之时,她已经口干舌燥。
“自动发送”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这样的声音。墙上的视频消失了,少女从门外跑进来。
“我知道你做得到的”她拉起丽丝的手,蹦蹦跳跳。她告诉丽丝,这叫做“跳舞”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一起跳舞哦”少女说。
和朋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丽丝几乎忘记了她还是一名舞者。因此当有人找上她,告诉她是时候上场了时,丽丝吓得缩成一团。那人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从人群之中拖走。丽丝拼命抵抗着,但没人出来帮她……就连那名少女也不在。舞者上场是天经地义,抵抗也改变不了什么。
丽丝被关进一个房间,几个人围着她。一双手取下了她的项圈,轻微的咔哒声吓得她浑身发抖,她还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割开了呢。“把衣服脱下来”一个人说。习惯了穿着衣服生活,她还真有点不适应裸体;脱下衣服后,她用双手护着自己的私处。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舞者的上场穿的衣服都是随机的:一个巨大的圆盘被分成许多小块,旋转着,上面的颜色令她眼花缭乱。当圆盘终于停下来,其中的一块亮了起来,是一卷长布条。随即便从墙上弹出来了一卷长布条。
“把它穿上,然后你可以再见一次你的朋友”其中一人说完这话,所有人都走出门去。
丽丝不知道怎样把那卷长布条穿在身上,只能胡乱地缠在躯干上,胸部、下体都没能遮住。门打卡了,少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紧紧抱住她。
“我好怕……”丽丝告诉她。见少女眼角带泪,丽丝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怕,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少女安慰她。她看见丽丝身上的长布条只是胡乱地缠着,便提出帮她把长布条系在身上。
丽丝同意后,少女拆下她胸部的长布条,然后撕成两段,分别围在她的胸部和下体,胸部是在腋下缠绕数周,下体则是缠成“丁”字形——她总感觉这样太暴露了。也许是形势紧急,少女非常急迫地缠绕着长布条,丽丝感到被勒得喘不过气。果然,她还没打好最后一个结,那些人就进来拖走了少女。
“记得把结打上!”少女挣扎着喊道。
那些人将武器交给丽丝:一把短剑、一个盾牌。盾牌被绑在左手臂上,这样便不容易掉了。丽丝挥舞短剑,那锋利的剑刃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请舞者按光标方向前进”地上的小玻璃球有节奏地闪动着。丽丝两腿发软,跟着光标走动。前方的强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丽丝设想了最坏的情况:对手趁着她闭着眼睛冲上前来将她杀死;为此她将盾牌举在胸前,这样多少可以挡住致命一击。
恍惚之中,丽丝已经站在观众的视线之下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想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一堵墙。那个房间呢?丽丝慌张地四下张望,这片场地内似乎只有她一人。如同暴雨般的欢呼声传进她的耳朵里,丽丝抬头看去,观众涌动着,仿佛坐在山上,而她在山谷的最深处。这里一定有一亿人吧!丽丝想起女人的话,那岂不是三分之一的圣凯妮亚人都在这里了?巨大的声音吵得她耳朵疼,丽丝只得捂住耳朵,但那声音还是传进来:
“……新人舞者,丽丝!”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丽丝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观众之中竟然有自己的超大幅画像,那画像竟然还会变换动作,过了半天丽丝才知道那就是自己现在的动作。恐惧感包围了她,被盯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被这么大的东西盯着。
观众的欢呼声突然高涨,她的巨幅画像也被另一个人取代。那人有着精干的肌肉,留着短发,穿着十分暴露:紧身上衣衬托出丰满的双乳,下身披着一条几乎和下体齐平的裙子。
“百战不败的舞者……”
丽丝没有听清她的名字,巨幅画像中的人对着画像外怒吼着。丽丝恐惧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下面请双方互相致意”
那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眼中透出敌意。丽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随即那人单膝跪地,将刀插在地上。丽丝不知道她这是干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熟悉的呼声又一次出现,那是投降少女被杀死时才有的呼声。
她投降了吗?丽丝试图走上前去接受她的投降,那人却用盾牌将她推开,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她。
“看来我们的丽丝不熟悉舞者礼节呢……”观众又发出一阵嘲笑。
丽丝当然知道这种嘲笑意味着什么,她从垃圾场的斗殴中逃跑时也曾听过这种嘲笑。嘲笑就嘲笑吧,保命最重要;当时她是这么想的,现在却感到一阵羞耻,毕竟她没法再逃跑了。她紧张地观察四周,这个封闭的场地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性。地面由一种细沙构成,光脚踩上去十分舒适。对手站了起来,用刀敲击着盾牌,做出了战斗的姿势。
现在该怎么办?丽丝也学着她弯曲双腿,但完全没有考虑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的余光瞟到巨幅画像的位置,画面已经变成了对峙中的两人。恐怕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个一清二楚,无论是战、是逃还是被杀。
“战斗……开始”
丽丝还来不及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手就已经冲了过来,刀锋直指她的胸口。丽丝赶紧举起盾牌,撞击的力量让她坐在地上。对手也摔倒在地,但很快翻了个身站起来,绕着丽丝挪步。丽丝捡起短剑,正面朝向她,盾牌挡在身前,生怕她再次出击。那人吼叫着,假装要攻击丽丝,吓得丽丝连连后退。见丽丝如此胆小,她哈哈大笑起来,拿盾的手臂垂在身侧。如果这时进攻,她几乎肯定可以将对手一击毙命;但是丽丝蹲坐在地上,两腿发软,几乎不可能站起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巨幅画像记录下来,观众的笑声、口哨声让她羞得满脸通红。
对手示意她站起来,丽丝这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无法控制双腿的颤抖。她突然想起自己上场之前喝了不少饮料,一股尿意涌上来。千万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尿出来!丽丝夹紧大腿,试图对抗尿意。
对手露出笑容,似乎享受其中。她笑着劈砍过来,速度之快令丽丝没法防住每次攻击,手臂、背部都被割伤。对手手脚并用地攻击,而她只能手脚并用地防御甚至是逃窜。意识到她无心抵抗,对手更加狂妄地刺伤她的双腿,丽丝强忍剧痛,挪动身体,她的双腿都被割伤,血流如注。就在这攻防之间,气氛达到了高潮,观众的呼声震得丽丝耳朵发疼,但她根本不敢捂住耳朵:和保命相比,耳朵疼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对手连续挥砍在盾牌上震得丽丝左手发麻;右手也被汗沾湿,几乎握不住短剑。她偶然寻得机会将沙子扬起,却被对手用盾牌挡住;她忍住疼痛上前穿刺,却被对手用盾牌顶翻在地。短剑脱手飞出很远,丽丝挣扎着爬向武器;对手走近,一脚踢在她的腰上;丽丝惨叫一声,身体缩成一团。对手将她的武器踢开,然后坏笑着走向她;丽丝试图后退,却被踩住脚踝;左手也被她踩住,无法举起盾牌来。就在对手高举弯刀准备刺下来时,丽丝吓得赶紧大喊:“我投降!我投降!”
声音回荡在场地上,观众全都安静下来。
“……看来我们已经决出胜负”巨大的声音传来。丽丝并不感到羞耻,活着投降总比战斗着死去好。
“跪下”对手终于发话。
丽丝不敢懈怠,赶紧爬起来,双膝跪地。沙子渗进伤口令她疼痛难忍。对手解下她的盾牌并丢在一边,随后她用刀命令丽丝将双手举起;刀尖划过她的腋下,丽丝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那么观众们的评价是……”
观众爆发出呼声,丽丝陷入绝望:以往这种呼声出现时,失败者都被杀死了。
“我和她们不一样”一个声音出现在丽丝的耳边,吓了她一大跳,半晌她才意识到这是对手的声音:“我给你一个机会逃跑,如果你跑的开,我就饶你一命”
一脚踢在她的背上,丽丝扑倒在地。人群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呼声。丽丝强忍疼痛在地上爬行,她不知道要爬多远才算“跑的开”,也不知道要逃向何处;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理智,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对手在做什么,传入她耳朵的只有观众的呼喊声。
显然他的对手没有闲着,丽丝爬出去几十步后,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丽丝感觉血液都凝固了。一只手拽住她的辫子,迫使她的头向后仰起,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巨幅画像,画面中,她趴在地上,而对手一只脚踩在她身上,单膝跪地,右手拿着弯刀,举起左手向观众宣告胜利。丽丝转动眼睛看向右边,那把弯刀离她的脖子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恐怕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丽丝恐惧地想到。
“接下来,请胜利者处决失败者”声音宣布到。
虽然知道死期将至,求生欲还是让她挣扎起来。丽丝拼命挥舞四肢,试图再爬行哪怕一点距离,但是她根本做不到,对手将她压得死死的;挣扎反倒让胸前的长布条脱落下来,她的乳头在地上摩擦,很快变得红肿不堪。对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放开了她的辫子,并伸手抽出了她身下的长布条。
在这短暂的空当,丽丝再次试图摆脱压在身上的人。对手用盾牌猛敲她的后脑勺,丽丝被敲得头昏眼花,挣扎减弱了不少。对手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用的正是刚刚还围在她胸部的长布条。感觉到双手被反绑起来,丽丝更加紧张,双腿在地面踢蹬着,都顾不上疼痛了。
对手放下刀,用手指揉捏她的乳头。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巨幅画像聚焦于她,展现出丽丝现在的惨状:胸部赤裸着,乳头坚挺、充血变成红色,双乳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辫子被拽着,脑袋向后仰起,身体反弓成奇怪的形状;双腿踢蹬,伤口因为大量的运动而不断涌出血,血液被沙子尽数吸收。在手指的玩弄下,丽丝瘙痒无比,使劲扭动身体。为了腾出左手,对手甚至将她的身体拉起来,迫使她跪在地上。当两只手都在她的胸部扭动,丽丝几乎高潮。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但现在她已面色潮红,口中不断发出娇喘,身体的扭动不再是为了躲避而是更好地配合对手的刺激。对手的手法也堪称娴熟,时而扭转、时而揉捏,时而用指甲掐住乳头根部,配合上手掌对整个乳房的摩擦,丽丝的下体早已泛滥成灾,乳白色的液体渗透白布滴在沙地上。她的乳头挺立着,整片乳晕都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对手更加粗暴地对待她的乳头,捏扁、牵拉、揉搓,丽丝的双腿虽然盘着却也紧绷起来,直到脚尖——
她的身体向后仰起,口中发出意识不清的叫唤。丽丝竟然高潮了:乳白色的液体沾湿了包裹下体的布条,阴毛清晰可见。观众的情绪也在此刻达到最高潮;对手瞅准时机,将她踢倒在地、压在她后背,随后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还沉浸在高潮快感之中的丽丝哪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杀死,她挣扎着,眼睛紧盯刀刃,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自己被杀一样。
刀刃最终还是割开了她的喉咙,此时高潮的余韵尚未散去,她的身体还酥麻着。丽丝先是感到一阵剧痛,紧着着是呼吸困难,随后便看到鲜血喷涌而出,嘴巴里也有了股血腥味,血液倒灌进气管令她窒息。所有的痛苦加在一起,少女彻底失控了:她仿佛发疯般抽动着四肢,双手在背后扭动,甚至能摸到处刑者的身体;双腿在沙地上踢蹬,膝盖都被磨破;躯干也奋力扭动,带动着双乳剧烈地摇晃。摇晃的双乳几乎占据了巨幅画像的全部位置,私处被人这样仔细地观察,丽丝感觉羞耻到了极点。由于双手被反绑着,她没法摸到自己的脖子,也没法支撑地面,只能任由处刑者拽着她的头发抬起头来。丽丝的嘴里发出咳咳的声音,吐出了一些血液,但更多的是从她的断颈里喷出,或顺着身体流下,浸润双乳,最后被沙子吸收。丽丝的双脚拍打着沙地,脚趾不断掘起沙尘并扬到空中,洒在她的腿上、身上。
割喉在切开她的颈动脉后就结束了,但是她的挣扎还远没有停止。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基本不受控制,存粹是求生本能的驱使而挣扎——尽管这些动作不会延长她的生命,反而会给主人带来更多痛苦。剧痛之中,她小便失禁,将沙子染成深黄色。随着深色区域慢慢扩散,巨幅画像中的画面转到了她的胯部。处刑者很配合地站起身来,将她翻了个身,让丽丝最为羞耻的失禁暴露在观众面前:小腹和大腿沾上的沙子大致标明了哪些地方被尿液浸润过,而她身下的深色区域还在缓慢扩大。丽丝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如果她能听到,一定会被观众的口哨声震得捂住耳朵。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失禁,但两条腿一点力也用不上。由于双手被垫在背后,她的胸挺得老高,但乳头已经慢慢失血变成黑色。挣扎和踢蹬变成抽搐,缺氧令她的胸部快速起伏,但是血液堵塞气管后的呼吸只是徒劳。即使是轻微的抽搐也耗尽了她最后一点体力,丽丝感到浑身酸痛,抽搐越来越微弱。
血液几乎流干,只剩下少量血液缓慢地流动,这是少女身体试图拯救自己的最后手段。如果她还看着那块巨幅画像,一定会为自己尸体的丑态所羞耻:喉咙被割开,血喷得到处都是,从嘴角流出不说,口中还含着一股尚未凝结的血液;胸部赤裸着,乳头保持着死前的挺立状态;下体浸泡在被尿液和淫水浸湿的布条中,隐约透露出阴毛的黑色;小腹部、大腿都沾上了尿液,更多的尿液早已被沙地吸收,在她的下体附近标记出一片圆形区域;双腿的踢蹬在沙地上留下了清楚的印记,将少女的痛苦、挣扎直至死亡一一记录。但她再也不会因为脸红而感到脸颊发烫了,失血的少女脸色苍白,体温快速下降,轻微的抽搐就是她留在世界最后的余波了。
直到现在,丽丝才知道生命力是多么可怕:她处在缺氧和缺血的极度痛苦之中,但这具身体仍不愿意罢休,剧烈的疼痛拼命提醒着她还活着,渐弱的抽搐却告诉她即将死去。她眼睁睁看着对手羞辱自己的尸体,用刀割下一颗乳头放进自己的嘴里,并用脚趾扭动另一颗。但她再也不会感到痛或者快感了。她机械地轻咬那颗乳头,仿佛婴儿一般……
她看见女人带着小家伙走在前面不远处,偶尔还弯下腰来捡拾什么。她喊着妹妹的名字,向她们跑去,却永远无法接近……
后记
丽丝离开那天,妹妹又病倒了。女人检查了她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化脓,看来感染很严重。她用为数不多的医学知识判断可能是菌血症,但是她已经没有抗生素了。她只能喂小家伙一些止痛药,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妹妹生命的最后三天在狂乱中度过,这并不是说她活蹦乱跳,而是发高烧导致的神志不清。她一直做着噩梦,无声地呼唤着姐姐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丽丝离开后第三天,妹妹停止了呼吸。按照战前的习俗,女人挖了个小坑将她安葬。这里长眠着女人的母亲和她的姐妹,而她将成为这里最后一个守墓人。
至于丽丝——她没有填家属栏,于是尸体被丢到火葬场,草草烧成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