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定·姬·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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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姬·分

  

   \\t“啊啊啊啊啊——太太!太太产粮啦!太太我爱您啊太太!”某间大一新生的宿舍中,清脆并且令人难忘(大概是因为音量过大)的喊声响了起来。声音的主人,一位与你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正以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把脸凑到手机屏幕前,专注而细致地欣赏着上面的作品。

   画面中,两具美妙的胴体交叠在光滑的丝绸大床上,对视的两双眸子深情却又迷离,四只瞳仁都微微上扬着,露出那大片大片的,如牛乳般白皙诱人的眼白。玉葱般的手指捏着白色的手帕,轻柔地,按在彼此的粉唇上,为对方灌入通往梦幻之地的灵药……欣赏者将目光从女孩子们的上半身移开,转向那两双如长蛇般纠缠在一起的、包裹在蕾丝花边的长袜中的玉腿,并不时发出一些很容易令人引起误会的奇怪的赞叹声。

   “真是美妙啊,陷入沉沉的睡眠中的小姐姐们,这诱人的眼白、嘴唇,好想像她们一样,体验一下这种感受呢,啊……”

   “白小白同学,你又在看奇怪的黄色图片了。”平静得几乎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啊啊!小弥,我……我没有,我是在……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怎么可能会看黄色图片呢对吧,嘿嘿嘿……”少女连忙关掉屏幕,把手机藏在背后转过身去,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辅以毫无可信度的笑容面对着一脸冷漠的舍友。

   “麻醉药物使用不当是会致死的,劝你收起危险的想法,”舍友并没有看她,而是一直埋头写着自己手上的作业,“另外,请不要叫我小弥。”

   “知道啦小弥。”她站起身来,从后面轻轻地搂住舍友的肩膀,淡淡的像薄荷一样的清凉香气飘进她的鼻腔。对方却并不吃这一套,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肩膀把她甩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过不要叫我小弥了,而且不可以搂着我。另外,你的高数作业还没有写,明天就要交了,劝你在看黄色图片的时候也稍微记得对自己的学习负点责任。”

   宿舍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少女有些不开心地跺了跺脚,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想了想,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坐得笔直的背影,赌气似的翻开自己的高数作业本,拿起了笔……

   几十分钟后。

   瘫软在椅子上的少女揉着凌乱的长发,笔被丢在一旁,习题只写了一两道,草稿纸上爬满了歪七扭八的算式以及用各种语言写下的对老师的亲切问候。“为什么世界上有定积分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存在啊!”我们的主人公,白小白同学,以这样一句对世间原理的叩问结束了自己今天的学习进程。

   称呼白小白同学为坏学生其实是不太恰当的,毕竟与她为难的科目似乎也只有高数一科,尤其是,她对于化学的痴迷程度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的境界,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她那对于使小姐姐们坠入梦乡的深深执念了。相比之下,她的舍友——她唯一的舍友,秦羽弥,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无论是高数,物理,计算机,她学起来都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某些大二才开设的课程,她都已经开始涉猎了。不过这位学霸唯一的缺点便是太不愿与人交流,从小白第一天见到她起,就一直是一副零下五十度的冰山脸,说话的时候从来不带感情色彩,平时也不参与社团活动,最大的兴趣似乎就是码字和画画——前者她经常在宿舍里一做就是半天,写出来的文字却从没给小白看过;知道后者则是因为小白无意间在她的柜子里看到了数位板,但迄今没见她拿出来用过,至于画的是什么题材,就更不得而知了。

   说起来,小白对她的舍友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在人类天生的征服欲与好奇心的作用下,这位冰山美人对她的诱惑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帅气阳光的男生差,尤其是,内心深处渴望把羽弥弄晕,然后好好欣赏她的睡颜这一愿望,更推动者她日复一日地尝试着接近她、了解她。奈何对方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小白的反复攻势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单纯而高效地重复着自己的生活作息。

   小白合上课本,转过身靠在椅背上,用一种猫咪等待爱抚的眼神盯着羽弥的后背。像是察觉了什么,羽弥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请不要像这样盯着我看,”她把剪得很短的鬓发别在耳后,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如果你想要抄我的高数作业,请你直说,我会考虑借给你。”

   “我……我才不是要抄你的高数作业呢,我都自己做出来了,只是有几道题的答案拿不准想跟你对一下……”话音未落,羽弥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的作业本。“根据你这学期十三次借用我的高数作业本的情况看来,你根本没有自己做出来。白小白同学,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照这种情形下去,你的期末考试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挂科……”

   白小白并未理会秦羽弥的唠叨,飞快地誊抄起作业来,也因此并未注意到羽弥脸颊上那道转瞬即逝的绯红。

  

   “唔啊——终于熬到下课了呢,小弥,我们一起回……”胡乱把课本塞进书包里,小白呼唤着自己的舍友,却发现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宿舍吧。”

   气哼哼地甩了甩头,白小白背上书包一个人离开了教室。“哼,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一个人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以为我会在乎你跑到哪去了嘛?哼!本姑娘一个人回宿舍也完全没有关系!本姑娘以后再也不叫你一起走了!本姑娘……”一路哼哼唧唧着,小白停在寝室前,掏出钥匙开锁进门。

   虽说就读于典型的中国式大学,白小白同学的衣着却是校园中较为罕见的日系风格。厚实的白衬衫反射着从阳台射入的暖黄色阳光,酒红色的领花与带黑色花边的羊毛小背心搭配得相得益彰。黑色的方口小皮鞋包裹着……曾经包裹着一双精致的玉足——现在它们被随意地甩在寝室的一角。笼罩在长袜里的小脚踩着拖鞋,慵懒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又转了半圈,来到秦羽弥的书桌前。

   “小弥的电脑居然没有关……”女孩子特有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方屏幕上,进而驱使着她的手指移向键盘。

   “可是万一被小弥看到了……应该会很生气的吧,还是不要做这种事。”脑海里的小天使与小恶魔开始争吵起来,她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就看一眼,就一眼,小弥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再说能看到一些小弥的作品不是更有助于和她拉近距离嘛~”被自己的想法蛊惑着,小白的手指颤抖着向那一排排按键移去。

   “想不到小弥这样高冷的女生,也会用自己的生日做登陆密码呢……”几分钟后,小白看到了秦羽弥的电脑桌面。简洁的纯黑壁纸、整齐有序的一个个文件夹分类存放着各种程序和文件,而单独排放在一旁的几个以单个汉字命名的文件夹,显得特殊而诱惑。她打开了排在最上面的那个,命名为“画”的文件夹。

   “什么嘛,只是一些人体的线稿练习,还以为会有什么重大发现呢……不过小弥对躺姿特别钟情呢,有八九成都是躺着的人体呢。诶诶,这是……”滚动条下拉,浮现于眼前的是一些面部练习,而令小白感到有些惊讶,甚至于不安的是,这些练习中的人脸……或多或少的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有几张竟然和自己平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别无二致。

   “小……小弥,应该不会是在画我……吧?可是小弥是……不像是那种女生,怎么可能会对我……”白小白同学关掉文件夹,暗暗不安起来。她不是不能接受同性,甚至对小弥颇有几分好感或者说很想靠近她,但如果小弥有什么奇怪抑或可怕的“爱好”的话,她可能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这位舍友的相处之道了。

   在心里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从别的几个文件夹里再找出一些线索来。偏偏此时,清脆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传来,那脚步不急,一听便会觉得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只有对一切都有十足把握的人,才能走出那种从容的步伐。小白知道,她的舍友回来了。

   锁定电脑、收拾桌椅、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装作一直在看手机的样子。几秒种后,秦羽弥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

   内心暗暗庆幸提前听到了动静,小白定了定神,装出一副埋怨的口气来:“小弥你跑到哪里去了嘛,一下课就没影了,我还想叫你一起回宿舍呢,害得我一个人在这里担心了好半天,吓死人了……”

   “我去染头发了,没有提前告诉你,如果因此耽误了你回宿舍的话,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担心我的行踪,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而不是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着急,你的言辞中存在漏洞,我觉得你在掩饰什么秘密,白小白同学。”

   抬头一看,小弥的一头利落的短发被染成了白金色,搭着她偏白的肤色,显得如洋娃娃般精致而高雅,配上深色的小皮衣和铅笔裤,给人一种正面对着来自欧洲的千金小姐的错觉。当然,重点在于自己的行径险些暴露,白小白赶忙摆手:“怎……怎么会呢小弥,我这不是一着急就忘了嘛,再说我就算瞒着别人,也不可能会瞒着你嘛,是你误会啦,绝对不会是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行为呢。”

   小弥并未答话,阳台上吹来的风中,白金色的短发微微飘动着,像一抹淡淡的阳光,而它的主人却如子夜中的月亮一般清冷,不可攀近。

   “嘁,怀疑我有秘密,明明小弥身上的疑团比我大得多嘛。”嘴上说着,白小白还是在心里暗暗好奇,尤其是,作为一个喜欢看悬疑小说而胆子很小的女生,那几幅奇怪的画像给她带来的冲击可是持续了好一阵子,一度让她不敢正视小弥的眼睛,生怕对方是什么“猎杀美少女而后将其作为艺术品珍藏”的变态狂魔。

   而先前在桌面上看到的另外几个奇怪的文件夹,她曾趁着小弥不在的时候想要再偷偷窥视一下,却发现电脑的密码早已被更改了,几次三番推敲也没有成功解开。

   她不知道的是,小弥的电脑密码一直都很复杂,而只是在那一天临时更改过了而已。

  

   事情大概是从那个凌晨开始变得愈发奇怪的。

   白小白翻了个身,伴随着一声轻柔的梦呓,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苏醒了过来。

   她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大概是期中考试临近,心理压力比较大的缘故吧。而正当她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觉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迫使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是……某种机器运转的声音?仔细听,似乎离自己的床并不远,准确地说,离自己的床头并不远。小白轻轻地翻身坐起,循着声音的方向在黑暗中扫视着。由于窗户朝向的缘故,月光并不能充足地洒进寝室中,小白努力地向前探着身子,终于看到了一片漆黑中的一抹不和谐的亮光。那好像是……玻璃的反光?再凑近一点看……是一个摄像头?小白狠狠打了个冷战,彻底清醒了过来。放在自己床头的摄像头……是在拍摄自己的睡姿吗?可是……会是谁做出这种奇怪的事?

   “小弥……小弥?”

   轻轻唤了几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寝室里静悄悄的,让人有些发毛。

   会是她吗?如果是……为什么?小白的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不曾想太多,她伸出手去想要把那个摄像头拿过来关掉,或者干脆把它毁掉。

   “……唔?!唔唔唔唔!!!”突如其来的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身体硬生生拉了回来。小白跌坐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反击,便感受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刺入了自己的脖颈,接着有东西顺着脖颈流入了自己的身体。

   “唔!唔唔唔!唔嗯…………” 惊叫声被闷在喉咙深处,她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顺便看到入侵者的真容。

   然而一阵突然的眩晕打断了她的一切动作,随之而来的是从双眼、嘴巴传导到头部,又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感。她的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逐渐升起红的、绿的噪点,像一片斑斓的星辰,又像一层浓重的雾,笼罩在她黑曜石般的瞳子上,那对宝石逐渐变得暗淡,像是被尘封了,最终上浮于一片白茫茫的海洋中。与此同时,小白的身体也不再动弹,软软地后仰过去,倒在身后人的怀中。

   “唔嗯……头……好晕……已经早上了吗……”

   “如果今天不是周末的话,白小白同学会错过两节早课。”小弥平淡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小白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如小弥所说,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放在平时肯定是完美地错过了两节早课。可是自己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呢……

   俯身看了看小弥,对方依旧坐在电脑前敲着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内容。大脑像是被千百根针扎过,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四肢也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酸酸麻麻的,连抬起来都要费一番力气。

   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总觉得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稀记得自己夜里醒来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响动,然后似乎看到了一个摄像头,但再之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会是她吗?

   “小弥……你昨天凌晨,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扶着床栏向下问去,声音还有些无力。

   “如果白小白同学的梦话也算是奇怪的声音的话。”对方头也不回,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

   放在平时这或许是一个让小白火大的回答,但此刻她无暇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昨夜绝对发生了什么,而无论那件事是否与羽弥有关,事关自己的人身安全,她有必要去和宿管阿姨聊聊。

   “说起来小弥在写什么呢,”一边下床,小白试探着问,希望能谈听出一点线索,“从来都没给我看过。”

   “以后会看的。白小白同学,要出去?”秦羽弥合上电脑,转身看着小白脱下睡衣。

   “呀!小弥不可以偷看!快转过去转过去!”白小白一手遮住胸部,一手扯过一件T恤套在身上,只不过动作比平日里迟缓了不少,还是泄出了几缕春光。拿起短裤刚要换上,小白抬头一瞥,秦羽弥还在看着自己。

   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小,小弥……干嘛那样看着我……怪吓人的……”讪讪地笑着,小白想要回避那道目光。

   “白小白同学,要出去?”对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是……是啊,我去跟宿管阿姨……说说宿舍安全的问题,顺便……吃个早午饭……”小白看着那双眼睛,愈发觉得不安。她飞快地换上裤子,套上短袜和运动鞋,想要走到宿舍外面去。

   不知为何,她此刻莫名地感觉空气变得沉重,难以呼吸,她想要到外面去换换气,但她却迈不开步子,自己的双腿似乎还没从那场窒息的梦境中醒来。

   迈一步,就迈一步也好……小白的额头渗出一滴滴汗珠,她向前伸出手臂,想要抓住门框,把自己拖出去。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希望离开宿舍,去哪都好,去图书馆也好,去老师的办公室都好,只要能……

   离开秦羽弥身旁。

   她下意识地回头,小弥正靠着椅背,歪着头饶有趣味地欣赏着自己。

   的确是欣赏,那种眼神,她的眉梢舒展、向上拱起,带着笑意,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白金色的短发被晴空的阳光照射着,宛如女王母仪天下,端坐在高高的王位之上,看大殿中小丑的把戏。

   自己就是小丑。

   小白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大张着嘴,像是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她已经站在宿舍门外了,双手双脚都在微微地颤抖,不知是不是抽筋了。她的额头、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双眼大大地睁着,惊恐地看着屋子里,那个端坐微笑的女生。

   “白小白同学,路上小心。”秦羽弥转回身子,像是不经意般低语。

   “药效,还没过呢……”

  

   一望无际的黑色,意识在黑色的包裹下沉没、沉没。有细碎的声音在黑色之中不停地低语着,“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它们那样说着,“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猛烈的冲击从下方传来,像一柄巨大的钉锤锤击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意识急速上浮,无数黑色的利爪撕扯着,想要把她拉回那无底的深渊中,这一次,它们失败了。

   心智浮出水面的刹那,白小白同学睁开了双眼。眼中所见是单调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墙,缀着细细的蜘蛛网和墙皮的裂缝。身下熟悉的柔软触感让她感到安心,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软的被子。

   “唔……”下意识地想要扶额,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牢牢地固定在身体两侧,有无数根柔韧的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此刻有人掀开被子,看到的将是一具由绳子结成的茧,等待破茧成蝶的,是她白小白。

   下一瞬,一个人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小白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堪称艺术的束缚,不由得红着脸扭开了头。

   与其说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被如此对待,更不想看到的,应该是那个坐在床尾栏杆上的人。

   “白小白同学,睡得好吗?”

   “小、小弥……是你做的?”

   秦羽弥点了点头,同时跨前两步,坐在小白的腰上,鬓发垂下,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很抱歉,现在不能让你活动。”

   “小弥,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不告诉宿管阿姨,求求你,松、松开我,好吗……”小白扭动着双腿和上身,想要挣扎脱身,奈何腰部被对方完全控制,再怎么挣扎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

   “不是因为这件事,”羽弥的上半身前倾,贴在小白的胸脯上,她的嘴唇贴在小白的耳边,轻轻呵出几个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气流的刺激像一道电流穿过她的全身,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声音有些不稳:“什……什么事?”

   “你忘了么,”对方低语着,“期中考试要到了。”

   “诶?!!!”

   几十分钟后。

   “……所以只要分别在分子和分母上求导数就可以了,明白了吗?”羽弥的声音又恢复到了那般冰冷的状态。

   “明……明白……”小白红着脸点头。

   “那么下一题。”羽弥动了动手指,笔记本翻过一页。

   小白仍旧被绑着躺在床上,羽弥则依旧跨坐在她的腰上,上半身前倾,双手展开着自己的笔记本。这是一个有些微妙的姿势,顺着笔记本的内容稍微向上移动一点点目光,便可以看到羽弥松弛的衣领,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的两道耸起。

   “下一题的话……唔……”小白盯着那一串数字和符号想要找出个突破口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移向羽弥的身体,“唔……这个,那个……应该先求……”

   “嗯?”羽弥加大了前倾的幅度,一道深沟愈发凸显出来。“唔啊!先……先求极限……应该是先求极限……”两道绯红掠上小白的脸颊,她飞快地闭上双眼,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回应她的是几秒钟的安静,随后什么东西被“啪”地一声扔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羽弥直起了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你这不争气的家伙如果是我女儿我早就把你脸都打肿了”的表情。她的笔记本被随意地撇在自己身上,摊开着,上面是一页页满满当当的娟秀字迹。

   又做错了啊,小白微微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羽弥。

   “白小白同学,照这个情况下去,你的期中考试应该没有及格的可能了。”对方的语气里听不出戏谑。小白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既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期中考试,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身上的冰山美人。

   “呐,小弥……能不能像平时那样,稍微的,在考试的时候……帮我一下……”嗫嚅着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白小白就后悔了。羽弥的眼神变得亮了几分,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说这句话似的。

   “好啊,”她说,细巧的舌头在唇上转了一圈,“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无色的液体从棕褐色的小瓶里缓缓流出,落在厚实的棉手帕上,晕染出一小片水痕。羽弥一言不发地倾斜手腕倒出药液,眼中看不出喜悦或是激动,倒像是在做实验似的,一丝不苟。

   “获得对自己身体的一小时支配权”,小白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更没想到她会摸出一瓶药来。“三氯……甲烷……”应该是这个名字吧,和自己在网上了解到的迷药同名,吸入一会就会失去意识。只是……

   “小……小弥,那个……可不可以不用药物呢……我会乖乖躺着,不、不会乱动的……你不是说过吗,那个,麻、麻醉药物使用不当是会……”小白结结巴巴地请求,却并未得到期望中的答复。

   “不会有危险,相信我。”羽弥以不容否定的语气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啊,我……我当然相信小弥了,如果小弥喜欢的话,就算多用一点,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那只稳稳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药液倒得多了几分。

   “谁会喜欢这种东西,不过是省得一会白小白同学乱动而已。”羽弥把浸透了药物的手帕平放在小白的身上,盖紧了药瓶放在一边,而后平端起手帕,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小弥,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哟……”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了几分,胸脯一起一伏。

   她看到了,那双素来如古井般的眸子,溅起了一波涟漪。

   “小弥慌乱的样子真可……唔!唔唔唔……咳咳……”

   没等她说完,手帕被严严实实地覆盖在了她的脸上。化学品的甜腻气味涌入鼻腔,她被刺激得闷咳起来。她的双腿剧烈地蹬踢着,被束缚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竭力抽动,想要甩开身上的袭击者。羽弥看着她那双被呛出眼泪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唔……唔唔……救……唔唔唔,放……咳咳咳,唔唔……”小白闷叫着,呼救、哀求,药物的味道令她很不舒服,她想要憋气,却在仅仅十几秒后便感到肺部火辣辣地疼。真后悔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运动,肺活量这么差……暗自苦笑着,小白吸入了一大口混杂着药物气味的空气。抬眼看看小弥的脸,她暗暗好笑,自己居然有朝一日真的要被别人迷晕,更没想到是被小弥……

   不过也好吧,至少是小弥。她放弃了抵抗,深深地呼吸起药物。

   “唔……唔呼……唔唔……”

   觉察到身下的反抗突然减弱,羽弥不解地眨了眨眼,按理说药效发挥得不应该这么快……然后她反应过来了,小白的鼻头轻轻地翕动着,做着深长的呼吸,她的胸口缓慢地起伏,正将充满麻醉性的气体源源不断地输入肺部,再输至大脑神经。

   “你这个白痴,吸得这么猛烈是会出事的!”她拿开手帕,低声斥责道。小白的双眼已经有些迷离了,眼睛眨啊眨啊,长长的睫毛不住地下垂,又不住地翻起。她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声音很轻。

   “小……小弥……我好……困……”

   回应她的是再一次覆盖上来的手帕,她笑了,满足地呼吸起来,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了,小弥的身形旋转起来,像一具巨大的风车,吹熄了光明。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吃掉她!”无休无止的低语包围过来,她轻颤了一下,终于合上了双眼。

   “白小白同学,好梦。”一只手在她的眼角擦了擦,而后落下一个轻吻。

  

  

   “啊啊……真是麻烦呢……早知道作个弊也要费这么大力气,那天就不给小弥欺负了……”白小白同学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小纸条上的细小字迹,心里不住地后悔。

   本想着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把答题纸偷偷塞到自己手里就完了,没想到小弥居然如此谨慎,不光只用手指大小的纸条来传递答案,甚至把字写得不能再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纸上的一道笔痕。只不过这可苦了我们的小白同学。她恨不能拿出放大镜来分辨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只好把脸埋得又近了几分。

   “这位同学,”一只大手拍在小白的肩上,吓得她一个激灵,“在看什么呢?”

   “老,老师……我不小心把眼镜忘记在宿舍了,看不清题目,所以……”小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势把纸片藏在掌心里。老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却在她的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

   倒不是怀疑这位同学有作弊的嫌疑,主要是……她穿得也太暖和了。

   才是十月中旬,这里的天气还完全算不上冷,同考场的学生都是短袖短裤之类的打扮,她却穿着一件厚实的长袖白衬衫,短裙下是完全不透肉的黑色裤袜。室内的空调早已经停了,这姑娘怕是早就捂了一身汗出来吧?

   小白知道监考老师在看她。同样的目光她从宿舍出来到考场再到考试已经出现过几十次了。她何尝不知道这种天气穿成这样无异于给自己找罪受,但是露出手臂和双腿只会让更多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毕竟前次的印记到现在还没有消退,她白皙细嫩的皮肤哪受得了那样的折磨,现在手腕脚踝处还留着深深的绳印呢,大臂大腿处也残留着几处红肿。

   后方传来低低的笑声,小白愤愤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

   铃声如迟来的救赎般终于响起,小白匆匆交了卷子,也顾不得跟同学闺蜜打招呼,收起文具匆匆忙忙地离开考场。太阳还没落山,残存的阳光照在身上颇是暖和,只不过此刻这暖融融的阳光只增添了小白的不适,身上本就出了些汗,被阳光一照,汗水半干不湿地附在身上,连带着衬衫、袜子,全都黏糊糊的很是难受。顾不得旁人投来的奇怪眼光,想着赶紧回到宿舍换掉衣服,小白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走这么急,都不等我?”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旁传来。小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一下地继续走着。

   干嘛,才不要等她呢,要不是因为小弥……提出那种要求,自己今天也不会穿这么严实,把身上弄得这么难受。腹诽着,小白又哼了一声,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别耷拉着一副苦瓜脸,又不是我让你穿成这样的。”

   “还说不是你!”小白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要不是小弥提出来那种要求,我怎么会……”看到路人的目光渐渐向她们投来,她没再说下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腮帮气得微微颤抖。

   “白小白同学,请不要强词夺理,是你先提出要求,要我帮你……”

   “我强词夺理?”小白狠狠地把手中的文具盒摔在地上,各种颜色的笔散落满地。“倒是小弥先反省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吧!最先只是在宿舍里也就算了,现在弄得我在外面都得穿成这幅样子!简直是过分!”

   她盯着羽弥的双眼,后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而后回归了一贯的淡漠,却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无奈。羽弥的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出话来。

   小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了盈满眼眶的泪水。她甩脱了羽弥的手,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白……”羽弥伸出手臂,终究没有追上去。

   “我今晚不会回宿舍了。”这是小白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入夜,蟋蟀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合唱着,晚风吹过行道树,带落一片片黄绿相杂的树叶。

   小酒吧里昏黄的灯光晃动,把酒杯的影子在桌子上拉得很长。

   也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女孩左手放在桌上,右手端着一只小杯晃啊晃的,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来回翻腾。她的脸上已有了几分醉意,两颊带着好看的淡粉色,却更显出面色苍白。那双大眼睛蒙眬失焦,在无数酒客中巡回搜索,眼神中带着看得出的失落。

   酒吧离学校不是很远,来这里喝酒的基本上都是学生。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帅气的小哥哥,眼圈通红的好看姑娘,还有学校里的辅导员,唯独少了一张冰冰冷冷的脸。屋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即便有烈酒入喉,又穿着格格不入的长衬衫,女孩还是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冷战。

   “喂,伙计,”她挥挥手叫来酒保,“再来一杯嘛。”

   酒保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好的同学,请您稍等……”话未说完,女孩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叫我什么啊,”她粗声大气地问,嘴里飘出酸酸的味道,“我可不是同学啊!不许叫我同学,听到了没有!”

   醉酒的客人数不胜数,酒保轻声道歉后挣出手来,转去倒酒。女孩上半身趴在吧台上,仍在不住地抱怨着:“不许,不许叫我同学……我是小白,白小白的白,不是什么,什么同学,我是白小白,白小白同学……”

   与此同时,一个小玻璃瓶连带着一沓钞票被塞进酒保的手里,对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酒保打开小瓶,把其中的透明液体倒入小白的酒里。

   这家酒吧,可没有不谙世事的学生们想得那么简单。

   女孩不耐烦地轻轻敲着桌子,酒还没有来,她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先前喝下的五六杯酒渐渐开始发挥作用了。她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把一头长发拨弄得散乱了些。

   “伙计!我的酒,呢!”她的身体微微晃动,旁边的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颇有几分泼妇风范的美貌姑娘。酒保适时出现,把酒杯放在她的面前:“小姐,您的酒,请慢用。”

   “真是的,慢死了!”女孩一把拿过酒杯,仰头喝下一大口,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听到了没有啊,慢死了!”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瞬间的大量酒精刺激麻痹了她的神经,恍惚间,好像身边的客人换了,她扭过头,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着她咧开了嘴,一口黄牙颗颗分明。

   她被吓了一跳,吧台下一双修长的腿不自觉地收拢了几分。这一下稍微把她的神志从酒精中拉回了片刻,她放下酒杯,喊来酒保付了钱,跳下高脚凳就要往门外走。

   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她猛地一个趔趄,险些坐倒在地上。胳膊被谁搀了一下,她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刚要道谢,看到的却又是那个男人恶心的笑容。

   “你……你别,别碰我!”她甩开男人的手,脚下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使不上力气,三四步之间,她又一次向地上倒去。女孩伸开双臂,搂住了另一名酒客的腰才没有摔倒。

   “同学,你还好吗?”对方扶着她的肩。

   女孩摇了摇头。她可能是醉了,但是那几杯酒应该不至于让自己醉成这副样子才对。她张着嘴想要说话,舌头却像是背叛了自己,死死地抵在牙关中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不要帮你给朋友之类的打个电话,叫她们把你接回去吧。”善意的建议,女孩刚要点头答应,一只大手按住了自己的头,那股力道大得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闺女,她跟男朋友分手了出来喝酒,醉成这个样子,我来带她回家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随后那个声音对自己说,“没出息的样子,还在这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家!”

   随后那只手拉着自己,几乎是拖着自己向门口走去。女孩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男人的面容,可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男人的身体产生了五六个残影,她残存的意识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人下了药,可浑身上下已经没了半分力气,手臂抬不起来,双腿也变得软绵绵的,嘴巴张开着,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真是讽刺啊白小白,天天想着用药的快感,最后自己却被人下药绑架。如果小弥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你吧。如果小弥在的话,一定会觉得酒里有问题吧。如果小弥……

   她的眼皮愈发沉重,眼球不住地向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昏黄的灯光晃动着,变得暗淡、斑驳,最终沉入一片黑暗。小白不甘地合上了眼皮,两滴眼泪从眼角落下。

   门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她轻轻打了个冷战,带走了最后的意识。

   ……

  

   “醒醒,白小白……”

   “白小白!白小白你醒醒……”

   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她像是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把眼睛挤开一条小缝。几个人影围着自己站成一圈,头顶是明晃晃的灯光,那些人的面孔在灯光下不甚清楚,她只分辨出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她的头发淡淡的,被灯光照得近乎透明。

   “她醒了,你在这里陪她吧,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们。”

   “好的,麻烦老师和医生们了……”人影一个个散去,剩下的那一个女生在不断地鞠躬。

   “……”她动了动嘴唇,嘴里干干的。她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在酒吧里一个人喝酒,之后就躺在了这里。

   一杯温水恰到好处地递到嘴边,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有点甜,不知是不是她太渴了。

   “喝酒的时候倒不见你这么矜持。”女孩挖苦道。

   她喝够了水,眼睛里恢复了一点光彩。所在是一间病房,她躺着,女孩坐在床边,输液管垂下,吊瓶里的水滴答滴答地落着。

   “我……怎么了……”她开口问,声音干涩,与平日里她引以为豪的那副甜美嗓音天壤之别。

   “你的酒里被下了药,”女孩看着白墙,眼里满不在乎,“差点被人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她低下头,双手抓着厚实的被子,紧紧地抿着嘴。

   “那种酒吧表面看是学生都会去的地方,实际上鱼龙混杂,很多乱七八糟的人都藏在店里,专挑你这种漂亮又好骗的女学生下手。”

   “那个酒保收了客人的钱,在你的酒里加了迷药,你喝了之后会失去意识、什么都想不起来,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别人的床上了。”

   “这种人和警察那边也有勾连,就算你侥幸逃脱去报警,警察也只是敷衍了事,真凶逍遥法外,而你要带着被羞辱的回忆继续上学、生活、工作……”

   “不要再说了……”她低低地说,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双眼。

   “而如果你没那么走运,一辈子被别人关在家里当性奴的话……”

   “我说,不要再说了!”她咆哮起来,女孩扭过脸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发言。

   “我缺乏警惕对不对?我很蠢是不是!”她发疯般大吼大叫,头发甩得散乱,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来,那双眼睛狰狞,却又无助。“我这么喜欢被别人迷倒,活该被人下药是不是!那你让我去啊!让我被绑走啊!就算我被当了性奴,也是我自找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啪。

   清晰的红掌印留在她的脸上,女孩的右手还停留在空中,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女孩,后者冷眼相对。

   “有关系。你的家人、朋友、同学、老师,都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你的失踪,受到巨大的冲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有多伤心?而我……”

   女孩翻身而上,跨坐在病床上,双手撑在她的肩旁。

   “白小白同学,我在乎你。”

   “你……在乎我?”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在我身上留下这些的时候小弥在乎过我吗?”她绾起病号服的袖子,露出手腕和大臂上淡淡的绳印,“我在酒吧里一个人喝酒的时候,一直都在想,小弥会不会坐在哪个角落偷偷看着我呢?如果我一直喝一直喝,喝到撒酒疯的时候,小弥会不会突然站出来把我拦回学校呢……”她扣着自己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在那些绳印上缓缓地摩挲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语调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可是小弥没有来,直到我喝光了最后一杯酒,直到我……”白小白不说话了,她的嘴唇微微张着,那对饱满的唇瓣在她惨白的面容下显得格外红艳。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在枕巾上洇出两团暗色的痕迹。

   秦羽弥静静地等着她说完,眼睛始终盯着她的双眼。她轻缓地呼吸着,温热的气息拂在白小白的脸庞上。

   “……直到我以为小弥再也不会来找我了……”白金色的短发垂得很低,她能清楚地数清身上的女孩的一根根睫毛。颤抖着说完最后几个字,白小白缓缓地把视线对上了羽弥的双眼。

   那双眼睛似乎总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似的,她不愿,也不敢与之对视。也罢,这次让她去窥视吧,把自己看个穿好了,反正已经从各种意义上……

   “关于绳索的问题我很抱歉,”对方以一贯的简洁风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想要打击报复的话可以等以后一并留给你。”

   “一并?等等,小……唔嗯!不要……唔唔!唔嗯……”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前,白小白的双臂已经被死死地按在床上。少女的上半身前倾,隔着被子与她的身体接触在一起,一记干净利落的强吻趁着她最虚弱的时候来临。嘴巴里不多的空气在这次深吻的最初几秒内便被消耗殆尽,白小白努力地用鼻子呼吸着,想要补偿嘴巴消耗的氧气,而那对唇瓣的主人似乎有着不俗的肺活量,仅仅几个来回就连带着鼻子的份和肺部残存的氧气全部败下阵来,她强忍着由缺氧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感受着夺走自己初吻的那个女孩的嘴唇。

   羽弥的双唇并不如小白的那么饱满,四片唇瓣轻轻交触时她能感受到那对唇上的细小褶皱,不知是因为天气干燥还是着急上火。女孩垂下的鬓发扫在白小白的脸上,痒痒的,却很舒服。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偷瞄着这个捉摸不透的女孩。羽弥的脸与她贴得很近,她的双眼闭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这场亲吻只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女孩的左手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后她的整个身体向左侧倾倒过去。白小白睁开眼睛时,看到羽弥侧躺在自己身旁,左臂被右手死死按着。她直起上半身去夺羽弥的手臂,一番挣扎中对方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而恰恰此时小白扯住了她肩部的衣领——

   一连串棉线崩开的闷响声中,羽弥的左肩和一部分大臂袒露出来,光洁的皮肤下隐藏着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而相比起来更加引人注目的则是皮肤上的一道道血痕和淤青。

   双方都不再说话,安静的病房里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呼吸声。白小白抽了抽鼻子,咸咸的,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小弥居然能打过那个猥琐大叔呢……”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两个女孩的头顶,一个的左臂被另一个紧紧揽着,穿着衬衫短裙和黑色裤袜的女孩轻轻地说,短发的女孩不做回答,也不推开她黏在自己手臂上的身体。

   “不过小弥为什么会亲我呢,这算是主动对我表白了嘛……”

   “小弥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看你画的写的东西呢……”

   “小弥……”

   “请不要叫我小弥,”她一如既往地回应,“而且白小白同学当下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接下来的高数期末考试。”

   “那小弥还会给我补课嘛,当然不是像上次那样的……”女孩低着头,脸颊红红的,“不过如果考试是在冬天的话我也稍微容易掩盖一下痕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另一个女孩身上淡淡的薄荷般的香气钻进她的鼻腔。

   她没有回答,仰起头看着天空,嘴角淡淡地扬了扬。

  

   定·姬·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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