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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色字頭上一把刀」來比喻當前的程遠還算適合,就為了這晚的慾念,他
腦袋上的傷口又迸裂了些許,使他延遲了三天出院;會不會從此影響他腦袋內的
東西,使「假仙」徒具虛名了呢?醫生也不敢說,不過他程遠也不很在乎,只要
不影響他下身那根時軟時硬的東西就好。
至於那白衣天使怎麼也想不透他的傷口為何迸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正是罪
魁禍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遠,第一件事就是到場子裡重新驗證那瞎老頭松木師的斷語是
否仍靈驗,雖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報應了呀!按說是抵銷了霉運的。
牌桌上其餘三腳他認識兩個,牌技沒話說是上段的了,另一個悶聲不吭,但
四圈牌打下來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燈;當然,像這種職業賭場,打三千元一底的
麻將,有可能碰到魯肉腳嗎?除非是跟錢過不去的白癡,否則,沒碰著郎中已經
夠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籌碼,他程遠已贏有八萬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運已
經遠離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場主姓周,調侃他道︰「這是什麼法?要先
敲破自己腦袋,教一教嘛!」
「天機不可洩漏。」他指指自己後腦勺說︰「敲這一記也不是亂敲的,搞不
好自己掛了或變成白癡什麼的,你以為錢好賺?歹賺啦!」
「狗屎運而已,待會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還真是好看吶!程遠抓來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
兩風字各三張,已成兩搭,北風一對,待碰,唯獨東風僅有一張。
不知你會不會玩咱這項國粹,我可是精得像隻猴似的。在學生時代,我就是
靠那精湛的賭技賺取零花錢的;不過,現在我可戒賭了,因為我聽從一位長輩的
開示。他說︰「你打一輩子的麻將,還有什麼牌沒出現過?」
的確,連這極難得一見、台數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見過了,那麼麻將還值得你
玩下去嗎?寫入小說裡勸勸你莫沉迷賭博,倒也算是贖罪吧!
不贅言,趕緊來看這刺激的一局。
程遠的對家就在此際打了一張北風出來,被他碰了。現在一上一聽,他手中
只有兩張廢牌;一是紅中,一是東風。
越來越緊張了,輪到程遠摸牌,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
一張東風真給他摸了進來。
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了,小心翼翼地打出紅中,現聽東風及九萬對倒。現
在不論胡東風或九萬,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無所謂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滿
台。
在他對家一旁觀戰的場主周某人,在此緊要關頭突然著魔似的跟他聊起來。
「喂,老程,你最近有沒見過老唐?」他問。
「誰?」他根本心不在焉,心裡一直吶喊著︰「東風、東風。」
「唐老鴨啊!他出了個大紕漏,道上都知道。」
程遠抬起頭瞥他一眼︰「我沒見過他,什麼事?」
「他糗啦!」周場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幹了一輛賓士想弄到大陸去,沒想
到車主是縱貫線一位角頭的,對方查出是他幹的,氣得要死,放話要給他死…」
「後來呢?」程遠分心了。
「你別打叉嘛!後來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車還給那角頭了,對方車照收下,可
是話還是照放。他說,連條子看到他的車都不敢臨檢,禮讓三分,他老唐是什麼
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害他面子丟盡。要和解,行,留下開他車鎖的那條膀
子。」
「這麼硬?那老唐怎麼說?」
「他還敢放一個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孫化整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場
主有些幸災樂禍地問︰「他不是常跟你攪和在一塊?所以我才問你嘛!」
「呸、呸、呸。」程遠立即回他道︰「我們早就劃清界限了,你可別陷害我
呀!」
他一面摸著後腦勺那塊紗布,一面思索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如果沒有平
空飛來的那個玻璃杯,他極可能在翌日酒醒後,馬上替老唐偽造假行照,好賺他
一筆,這樣豈不是自陷泥沼?此刻還能在這安心打牌嗎?擅於偽造的這只右手,
還能摸東風嗎?對方會放過他嗎?
只欠東風了,我的東風呢?
如果不是那個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請的要他趕快弄證件出來,好把贓車銷
出去了。他一受傷,老唐有過,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腦殼的這點傷,不正是塞翁
失馬?
塞翁失馬,大禍未降臨,可也驚出他一身汗,乃至於連奶油桂花手也汗漬漬
地。汗漬漬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張牌來,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邊有兩撇鬍子的東風。老天…他整顆心發麻,血液直朝上衝,紗
布底下的傷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發了。
正在這一瞬間,他熟練地用兩指將牌一翻,讓牌面朝上好示眾胡牌,偏偏牌
卻不聽話了,打他汗漬漬地指間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兩跳,然後滾落地板上,
再翻幾下才停下來。眾人都偏過頭下去看那張牌,而他卻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
直往下沉,像那張東風一般,要帶你到地獄為止。
「是東風耶!」周場主從地板上撿起了那張牌,遞還給程遠道︰「一張廢牌
嘛!你不要對不對?」
「對。」他咬牙切齒道︰「誰要這個爛東風。」
其實這同時,他心裡真是翻滾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緊握住那張牌
不放。煮熟的鴨子飛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潑出去的水;自摸不算,這是賭博中
的鐵律。
「喉,老兄,該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點好不好?」
「東風怕什麼?沒人要嘛!」
三家頻頻催促。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接受這個事實。他把東風插入牌內,
抽出一張九萬打下海,轉而單調九萬。或許還有機會胡到九萬,他相。想歸想,
不過命運之神往往只給你一次機會,這時,就是那個說他走狗屎運的傢伙把牌推
倒了。
「九萬聽多久啦!叫你打東風你偏不要。」他瞄了程遠一眼︰「看吧!放炮
了。」
操你媽!他雙拳緊握麻將牌,真想一把甩在他臉上,出出大四喜還有東風的
氣。偏偏這會又有事發生了。
電鈴聲響起,接二連三,幾個人面面相覷。
周場主悄悄走近門邊,沉沉問了一聲︰「誰?」
「警察…」門外的人喊道︰「來臨檢。」
屋內一下子亂了起來,收麻將的收麻將、搬桌椅的搬桌椅。程遠打開抽屜,
先收光他的籌碼,塞入口袋內,然後在屋內轉圓圈,不知該當如何。
「好了沒有?」門邊的周場主小聲說︰「我要開門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見條子啊!」程遠亦小聲回道,不過像火焚一般的
屁股可不安分了,還支配著一雙腳四處走動,真是急得他快尿出來了。
「那你就快從陽台閃呀!」某人出了點子︰「免得連累我們。」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打開落地窗走上陽台,往下一看,哎呀!三樓呢?怎
麼玩呀?
「快開門…再不開我們就要闖進去了。」門外的又在喊話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遠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見陽台邊有一條排水管,不管三七
二十一,攀過去抓住它,開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搖
晃了幾下,跟著卡啦聲響起,整個身體就向後仰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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