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山庄。
“师父,我想回一趟独孤山庄。”独孤报告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秦问天说。
秦问天当然知道这“独孤山庄”指的并不是这几年由独孤重新建立起来的那一个,沈吟了一下,他道:“你现在功力尽失,冒然回去打探消息只怕会惊动那些人。这件事情我会去办,你暂时先不要动手。”
“可是……”独孤低头,“徒儿想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变成那样。”他活了二十个年头,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个狼人,一想到自己变身後那个可怕的样子,他就不寒而栗。
“你担心,会在变身後失控伤了她?”秦问天一针见血。
独孤默认。他身上的毒还没解开,以後很有可能避免不了还要跟阿秋交合,照这样的情况看,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一旦他控制不住自己再交合的过程中变身野兽,阿秋的下场将难以想象。
“狼人……”秦问天背手看着窗外的山峦,“狼是一种极为忠贞的动物。我当年与你的父母虽然没有多少交往,但江湖人相传,你父母是极为恩爱的一对夫妻。所以,就算你的血脉中真的有狼的血统,应该也不至於因此伤害到你的伴侣。”
独孤的心稍安,只是仍有纠结。
秦问天洞若观火:“你不安,是怕阿秋知道了会嫌弃你吧?”
“怎麽会?”独孤抗辩,“这跟那笨丫头有什麽关系?!”
秦问天静静看着他,直到独孤捱不住心虚地撇开眼睛。
秦问天抿嘴一笑,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声咳了一下:“其实,我在你师娘面前也常常有这种感觉。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会被嫌弃。”毕竟,他让她受了那麽多的苦。
独孤瞪大眼睛看他。
怎麽可能?
他是秦问天耶!相貌俊美不说,出身又是全国第一官商秦家唯一嫡子,虽说商人地位低下,可是他16岁登探花榜、20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25岁成为全国第一富商,被称为千古第一奇人,是名副其实的“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传奇人物,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自卑?
“独孤,这并不可耻。”秦问天郑重地说,但话点到为止。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只能留待人自己领悟,旁人是无法点透的。
……
景色优美的花园中,浓密的葡萄架下,一张躺椅上铺着白色的毯子,毯子上面倚坐着一个……仙子。
这个仙子并不见得十分美丽,但是面容如玉,神色沈静,眉间一点红痣更是衬得整个人超凡脱俗,不染红尘。
独孤走过去:“师娘。”
宁凡看见是他,沈静慈祥的眉目柔柔一展:“临儿。”
“师娘好点的吗?”独孤蹲在她跟前,抬头儒慕地看着她。
“好多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宁凡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该去的。”
独孤笑:“我这不是没事吗?”
宁凡摇头叹息,拉他起来坐在身旁的凳子上:“你练浩宇神功,最大的克星就是蛊毒,所以这麽多年我都坚决反对你去找‘伏尸千里’的解药,可你怎麽就不听话呢?”
“哎呀师娘,我真没事……”
“没事?”宁凡轻轻哼了一声,“你现在功力尽失不说,还连累阿秋她……”想到这,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独孤尴尬到不行──他也没到处宣传呀,怎麽现在似乎大家都知道了?
话说回来,照师父的性子,这种事情只要师娘问起,他是一定不会隐瞒的。
“对了,师娘,你对阿秋有印象吗?”
宁凡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她沈重地点了点头。“当年我不过是出了点钱给她病重的母亲治病,哪里想到她竟会为此不惜卖身进危蓝谷,替我找寻解药。”
“不过,就那个笨丫头,危蓝谷的人是怎麽看上她的?”独孤百思不得其解。
“笨丫头?”宁凡挑眉,“你真这麽认为?”
独孤撇嘴:“她是很笨啊。”
宁凡勾唇轻笑:“她的母亲出身七苗寨,曾是苗疆五毒教的圣女,就凭这一点,危蓝谷就不会拒绝阿秋的加入。”
怪不得笨丫头的蛊术这麽厉害,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竟然她母亲这麽厉害,当初怎麽会穷到连病都看不起?再说了,蛊者精医,她不会自己给自己治病吗?”
宁凡叹息:“因与人私奔,她母亲被逐出宗族和教派,被迫立誓一生不得再用蛊术,也不可利用别人的蛊术为自己谋得任何利益。可怜她这辈子除了蛊术什麽也不会,终於落得悲惨收场。”而阿秋那个可怜的丫头,虽然天资超绝,当年却空负一身医术眼睁睁看着娘亲受苦。
私奔?
啧啧,看不出来,那麽木讷的人居然还有一个热情奔放的娘。
“那她的父亲呢?”
宁凡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讽刺:“在皇宫里端坐着龙椅呢。”
嘿,这木头居然还是一个公主!独孤瞠目结舌:“那……她知道吗?”
宁凡好笑地看着他:“我怎麽知道?你怎麽不亲自去问她?”
独孤忆起阿秋那沈静若千年死水的双眸,缓缓点头:“我想,她知道的。”
……
一个月後。
晚上,忙了一天的独孤正要回房,却在门口看见了阿秋。“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一个月以来她为了给宁凡解毒,忙得不可开交,连跟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怎麽出现了?本来他还有些气闷的,既然她主动来找他了,他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一次吧。
“独孤公子,你身上的‘梁祝’现在怎麽样了?我来看看。”
夜色笼罩,木讷的阿秋没有发觉独孤的脸色黑了一圈:这家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独孤公子?”
“嗯,你进来吧。”独孤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把完脉,阿秋的神色有些凝重。
“怎麽了?”
“梁祝明天会发作一次,可是我研制出来暂时压制它的解药还要七天才能完成呢。”
“你研制出解药了?”独孤吃了一惊。
阿秋尽量用平常人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是一条‘副蛊’,它通过交合能获得‘死生契阔’的部分药性和‘浩宇神功’残留下来的部分功力,从而延长‘梁祝’的发作时间。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梁祝’在你身上大约一个月发作一次,如果在你身上下了‘副蛊’,就可以将‘梁祝’发作的时间延长到一年。”
一条副蛊要跟她体内的“死生契阔”交合?
独孤很不喜欢这个主意,非常不喜欢。不管是阿秋还是曾经暂时寄主在他身上的“死生契阔”,他都很不喜欢听到它们要跟别的什麽东西发生关系。
独孤有些烦躁。“反正现在你身上的‘梁祝’已经被解开了,你有什麽好着急的?”
“可是公子身上的还没有解开啊。”阿秋很是苦恼,“而且我又不知道怎麽把‘浩宇神功’还给你。”
这就是症结所在啊!想要解开‘梁祝’的药性,就要浩宇神功和‘死生契阔’同时存在,可如今独孤已经破了阳体,无法重新练‘浩宇神功’,所以哪怕她把“死生契阔”再次寄种在他身上也解不开他身上的“梁祝”。
所以独孤也很忧伤啊!
现在只有他身上还残留“梁祝”的药性,换句话说阿秋完全可以不理他自己走人的。幸好这丫头向来笨到极致,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要不然後果不堪设想啊。
总不能让他求着她来跟他“那个”吧?
想到这里,独孤郁结到差点吐血。
迟钝的阿秋也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劲,不由安慰到:“独孤公子,下个月我的副蛊就能养成了,到时我们就有了一年的时间慢慢找寻解药,您放心,阿秋答应过您,就一定会做到的。”
喂,那不是你“答应”我,而是你自己乱许诺的好不好?我根本就没有提出过要求啊!
还没等独孤从郁结中回过神来,阿秋的动作却令他大惊失色──“你干什麽?!”
阿秋停下动作,木讷无神的眼眸闪过一丝无措:“我……脱衣服……”
独孤有些紧张而显得气急:“我知道,你……你也……”你也不用这麽着急吧?
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阿秋低头手忙脚乱地把刚刚解开的腰带再绑回去。
“等一下!”独孤抓住她的手,闭眼深吸一口气,对她说:“你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