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从医院走出来时,外头有些许的寒意,她调整了一下跨在肩膀上的大手提袋,把领口拉紧了一些,抵抗深夜的凉意。
每天下班后,她都会来市立医院探望一下侄女萧颖。
萧颖手术后虽然生命现象稳定了,但却一直没有醒来。
萧岚心里隐隐觉得,萧颖的状况不会恶化,也不会好转,令人感到悲哀的是,这个小女孩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还有作为筹码的价值罢了。
每天去探望萧颖的时候,汤医生总是很刚巧的巡到了侄女的病房,有点扭捏的想办法跟她聊上几句,萧岚也总是不轻不重的给他软钉子碰。
萧岚自己也明白,汤医生本来就对她有好感,更不用说随着最近(某方面)生活压力的减轻和营养的好转,自己比以往丰润了一些,此外穿着打扮上,更与以往不是一个档次了,无疑的让自己的女性魅力,又增加上许多。
萧岚想,虽然汤医生是个好人,但自己对他本来就差了点感觉。
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何必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呢?
她心底深处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与自己发生牵连的人,迟早都会发生不幸。
想到这点,让她在冷风中瑟缩的身体,又不由得起了一阵寒噤。
她把系在脖子上蓝色的Hermes印花丝巾拉了一拉,打了个密实一点的节,双手把麂皮外套的前襟又拉拢了起来。
沿着路边一台小货车的远灯一路照进她的眼睛,萧岚皱了皱眉头,本能的偏了过头去,然而车子突然救停在她身边,车侧的拉门一开,两个带着毛线头套的大汉冲了出来。
萧岚一下还反应不过来,对方一人把她从后方连双臂当胸抱住,另一人便把个黑布袋套在她头上。
抱住萧岚的人双臂勒的极紧,她一时连气都吸不进来,更遑论发声喊了。
套住她头的大汉逮住她乱踢乱蹬的双腿,两人把她拽上了车厢后随即开走。
整个过程没有几秒就结束了,即使路边有人刚巧看到,装着假车牌的破旧小货车,也早就在街角拐了个弯,混在车流中不知所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途中对方已经用塑料捆扎带将萧岚的双手捆在背后。
她面朝下被丢在车厢地板上,隔着头套也闻到一股霉味,车门哗啦拉的拉开,一人把萧岚扛在肩膀上,又往下走了几层楼梯,把她的双手朝上,固定在天花板垂下来的两个皮质吊环上面。
萧岚在车上躺的双腿麻木,对方一放手,她突然脚一软,便觉得手腕勒得发疼,只好打起精神来站直,对方把她的头罩一拉,萧岚眼前一亮,一具照明灯的强光从斜上方打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所站的一小块地方,光圈以外则是浓重的黑暗。
萧岚隐隐觉得对面站着有一人,只是逆光下,根本连身形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这时,只听到一个冷冷的男声:
“你的名字”
“啥?”
“你连你自己名字都忘记了?”对方的话里,似乎有点打趣的成分。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把人抓来啦?会不会太……唉呀!!”
萧岚话才说到一半,听到一阵电动马达运转的声音,绑住吊环的基座瞬间拉高了两尺,把她整个人拉在半空中,吊环深深的陷入手腕,萧岚一下痛得叫出来。
“不相干的就不用说了,嗯?”
“我叫萧岚……”萧岚刚回答完话,就觉得吊架又放下了,脚掌碰到地板的时候,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问什么就答什么,我不喜欢用暴力。”
“你这样还叫……”萧岚才刚回嘴就觉得不妙,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也是,修正一下好了,我不喜欢盲目使用暴力,吊了一下你就知道怕了,那就没必要继续了,是不是?”
对方的口气满轻松的,甚至有点揶揄的味道。
“嗯……”虽然不情愿,但萧岚想了想,还是只好同意了。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来谈谈梅杜莎如何?”
“咦!你不是梅杜莎那边的人?”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那你要我回答什么?”萧岚禁不住黯然:“到现在,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环绕着我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会怎么样结束呢?”
萧岚竟忍不住笑了:“你大费周章的把我绑来这里,搞不好你知道的还比我多呢?”
她吐了吐舌头,一副干脆豁出去的表情:“要不要先说说看你知道什么,说不定还有什么我能补充一下的?”
“你这种个性是天生的吗?”意外的是,对方的回话没什么怒意,似乎还颇觉有趣。
“不久前才有人问我差不多的问题耶,我想是天生的吧”
萧岚等着对方发怒,对方却沉默了好半晌,怪异的寂静中,时间好像过的出奇的久。
“你一定想不通,最近发生在你身边的这些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萧岚沉默了半晌,迟迟疑疑的问到“……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当然知道,是我提议这样做的”
“你……”萧岚突然气往上冒,就往对方冲去,但是双手脱不出束缚,只是无意识的双腿往前乱踢,口里面不成句子的乱骂。
吊架随即上升,再次把她吊的悬空,她一时也没感受到手上的痛苦,仍然像被钓离水面的鱼一般乱抖乱扭个不停。
对方默不作声,等着萧岚的体力用光了,喘息不已的时候,才又把她降下来,好整以暇的继续开口:
“应该说,是梅杜莎挑选了你,而我接受了她的提案”
萧岚什么话都没说。虽然投射的灯光让她根本看不到对方,她仍恨恨的瞪着声音的来向。对方继续说道:“总之,她就是为了我而训练你的”
听到这话,萧岚的脸上闪过一阵怪异的神色,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的冷静很多:“那么,你是我的”主人“啰?”
“不,梅杜莎训练你,是为了跟我比赛,详情你虽不明白,但应该也猜得出不会是比热狗快吃就是了”
“那么……你为什么说是你提议的?”
“你从来没意识到梅杜莎对你很忍耐吗?一般女人落到她的手上,殴打、强暴、注射毒品,两到三天内就会崩溃了,下什么指令都会听从。我给她的调教手法加了点限制,所以你才能到现在还有嘴皮可耍。”
“那么说我岂不是要感谢你了?”
“倒是不必,我只不过是让事情变得有趣一点而已。”
萧岚又忍不住声音又大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没乱冲乱动了:“你们这些人明显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为什么却要靠玩弄别人的人生来取乐呢?”
“为什么啊?我想想,也许是怕无聊吧?”
“什么?!”
“很多人以为掌握着自己的人生,结果也只是茫茫昧昧的活着而已”
“人生万一没有好事的话,就算发生坏事,也好过莫名其妙的就进了棺材。”
“这压根就是胡说八道,那我还应该感谢你,给我的人生带来崭新的意义啰?”
“有何不可?”
“你这王八蛋,你干脆就在这直接吊死我,姑娘我不打算陪你玩了”
萧岚越说越激动,连着吊架的链条发出当啷的声音,摇晃个不停。
萧岚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有人靠近,胸腹之间就吃了一拳。
胃部彷佛破裂的痛苦和胃液上涌的烧灼感还没有消退,痛楚和恶心的感觉,随即被横膈麻痹带来的窒息感给取代。
她扭动挣扎,肺部却因为横膈不能上举而无法吸吐空气,血液涌不进脑部,眼前只见到白星到处飞舞晃动。
就在萧岚以为自己要活生生窒息的时候,对方在她的胸口压了一记,她才恢复呼吸,随即因为涌入的气流而咳嗽不止。
她喘息了好一阵子,才觉得痛楚和昏沈的感觉逐渐消失。
但是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萦绕不去,比疼痛还要难忍。
她硬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得叫出来,不过鼻端还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萧岚,打你不是为了好玩,只是要你明白,一硬到底的家伙总是早死的。”
“那不是正好?”萧岚恨恨的说道。
“别老把死挂在嘴上”对方的声音里面,竟然有那么一丝的伤感:“口头嚷嚷大不了一死的人,我见得多了,所以我知道你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你以为,敢于一死就是表现出最大的勇气,那根本是错的。”
“你们这种金字塔顶的猎食者,又怎么能明白作为一个傀儡娃娃的痛苦?”
对方没有回话,经过很长的一段沉默后:“我就算明白,又何必跟你说明?”
他的声音里面,有种莫名的萧索:“萧岚,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过程是有期限的”“接下来会越来越不好过,不过梅杜莎不会真的伤害你”“如果你真的像你以为的那么有勇气,那么,也许能撑到解脱的时候”
“解脱?什么样的解脱?”
“痛苦能消除,就是一种解脱了”
“那死掉仍然是其中一种啰?”
萧岚忽然觉得全身发寒,无声无息之间,一把匕首已经搁在她的颈侧大动脉处,对方速度既快,而且拿捏的奇准,锋利的刀尖如针刺一般,轻轻触到她的皮肤就停了下来。
虽然萧岚并不能理解其中的高明处,不过身体仍然出于本能的紧绷了起来。
“你如果真的打定主意了,我可以成全你”对方的刀尖保持着若有似无的接触,轻轻的滑过萧岚的颈侧,停在喉头的凹窝里面。
一瞥之间,萧岚瞄到了一把造型很简洁的小刀,握在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里。
随着刀尖不再移动,萧岚那种战栗的反应慢慢平缓下来,她的脑子在这紧绷的压力下,反而转了好几转,过了好半晌,她反而微笑了:“如果现在杀了我,不管原来跟梅杜莎赌的是什么,输的都是你吧?”
对方倏地把刀子收了回去,轻笑了几声,说道:“说的好,我就喜欢你的脑袋这么灵光,现在你开始体会到其中的奥妙所在了,不是吗?”
“那么,你打算就这样放我走了”
“算是吧,我想一想,暂时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大老远把我找来吊着,就是为了聊天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吧?”
对方的小刀突然又伸到了萧岚胸前,无声无息的一划下去,这刀顺着身体曲线,滑动的毫不拖泥带水,从萧岚的喉头开始一路到肚脐,丝质的衬衣沿着排扣的右侧登时开了一道口子,衬衣整个敞开,露出萧岚胸口和腹部白嫩的皮肤,以及浅紫色的丝质镂花胸罩。
“别得寸进尺了,萧岚”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随手又往她的右胸口划去。
刀子锋利无比,从乳房的上端缓缓的滑过,攀升到乳峰的顶端,又缓缓的滑降到下方,没有内衬钢圈的胸罩随之而断,左胸的罩杯还卡在乳房上,但是右边圆润而饱满的乳房整个暴露了出来。
对方用刀尖缓缓的的绕着萧岚淡茶色的乳晕绕圈,隐隐的刺痛和痕痒的感觉混杂着,她一阵战栗,乳头不自觉的挺起。
对方以乳头为中心,把刀尖绕的螺旋加大,到达乳房的外缘划过一圈后,又回到乳晕处,带点戏谑的轻戳她已然涨大的乳头,一阵电流从乳头传到脊椎,然后顺着冲击到全身,萧岚只觉得一阵晕眩,下腹缓缓的升起一股暖流,不自觉的发出微弱的“嗯”的一声呻吟。
这时对方的刀尖却离开了她的肌肤,萧岚下意识的想要挺胸,去维持这样的接触,但随即惊觉的往后缩。
但是她想,自己的反应,恐怕逃不过对方的眼光,当下窘的脸都胀红了。
还好对方没再发言讥刺,萧岚忍不住偷偷的松了口气。
这时一直打在萧岚脸上的强光整个熄了,她在朦胧间看到一个人影接近了她,帮她把麂皮外套的前襟扣上了。
不久她又感到后面有人靠近,再次把她的头套住,放开双手反绑起来,带了出去。
等到萧岚再次看到灯光的时候,已经置身在离家不远的街边了。
萧岚没有回头去看在背后远去的车子一眼,自顾自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阵夜风吹来,虽然外套已经扣上,她还是下意识的把外套的领口又拉紧了一些,不由得又想起刚刚对方扣上自己衣服的动作,竟然隐隐有点感激。
在这一段莫名其妙被人宰制的时间里,这个陌生男人的举动,竟然是她目前为止,唯一感受过的善意。
这样的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萧岚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和辛酸,看来自己已经出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征兆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事情不能说出现了曙光,但自己似乎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不管怎样,神秘男子没有给她任何指令,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他的出现,似乎带来了些什么微妙的变量,有变化总是好的,她这么想着,有变化总是好的……。